許海峰和妻子下崗後,東拚西湊地賣了一輛客貨車,從此小兩口搞起了貨運。他和妻子早起晚睡,饑一頓、飽一頓地東奔西跑,不到一年功夫,還清了所有的借款,還住上了樓房,家境一天天地好轉起來,手頭也有了一點積蓄。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就在這年秋天,在一次貨運途中,因一場意外的交通事故,徹底改變了許海峰平靜幸福的生活。妻子在交通肇事中不幸身亡,許海峰在本次交通肇事中還要承擔刑事附帶民事的全部責任。突如其來的雙重打擊讓獄中的許海峰徹底絕望了。
知子莫如母,在看守所裏接受審查的那段日子裏,最能體會到他那種絕望心情的是他母親,每天,年邁的許媽媽都會帶著年幼的女兒前去看他。
那是深秋的一天,天陰沉沉的。一大早,天就下起了秋雨點點滴滴,如網如織,辦案人員把許海峰從號子裏帶出來的時候,他手腕上還帶著一副讓人看了有陰森膽怯的錚亮手銬。就在許海峰跨入審訊室門口的那一刻,他清晰地聽到在看守所的大門外有一個女孩在喊著“爸爸,爸爸!”是女兒紅玉的喊叫聲,許海峰太熟悉那聲音了,可此時那稚嫩的童音充滿了傷感。朝大門外麵望去,年邁的老母打著一把雨傘站在風雨中,看到許海峰轉過頭來,小紅玉掙脫奶奶的手哭喊著張開雙臂不顧看守武警的阻攔朝許海峰跑來,但是,小紅玉無法靠近父親,她被緊閉的鐵欄似的大門擋住了,她隻能用雙手無力的拍打著大門,大聲地呼喊著:“爸爸,爸爸……”
看著女兒的淚臉,聽著女兒沙啞的哭喊聲,許海峰的心碎了,再也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用力掙脫辦案人員的手,向小紅玉撲去。許海峰半跪在大門前,雙手緊緊握住了小紅玉扶著鐵欄的小手,淚水和著秋雨從臉上滾落。看著女兒無助的淚臉,他是那樣的難過,哽咽著久久說不出話來。伸過冰涼的小手,小紅玉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哭泣著說:“爸爸,我想你,我和奶奶每天都來這裏,我每天都想看到你,媽媽已不在了,我和奶奶不能沒有你……”
從鐵欄縫中伸出一隻手,許海峰無比傷感的撫摸著女兒的淚臉,然後又摸摸戴在女兒頭上的那朵已經淋濕了的小白花說:“紅玉,爸爸也想你們……”那一刻,許海峰泣不成聲,頭嗑在鐵欄門上嚎啕大哭起來……
法律無情人有情。辦案人員和看守民警,還有看守武警,看到這一幕他們的心軟了,在小紅玉的苦苦哀求下,破裂給了父女倆一次特殊的會麵。按規定看守所在押人員在案情沒有審查結束前是不容許會見的。
辦案人員打開許海峰的手銬,小紅玉哭喊著撲倒在許海峰的懷裏,緊緊摟住父親的脖子邊哭邊說:“爸爸,我和奶奶好想你。爸爸,我以後再也看不到我媽媽了,我沒有媽媽了,以後媽媽再也不能送我上學了……”
苦果已經種下,許海峰隻能抱住女兒隻是撕心裂肺地哭。在場的人看到這一幕無不心酸。
看到兒孫在一起嚎哭,許海峰年邁的母親早已是潸然淚下,艱難地邁動雙腿走近許海峰跟前,用手撫摸著兒子、孫女的頭發泣聲說:“峰兒,我的兒啊,你受苦了。”
母子連心,母親淒然蒼涼的麵容讓許海峰的心一個勁地揪著。半跪著撲倒在母親麵前,雙手抱住母親的雙腿哭著說:“媽,兒子對不住您呀,是兒子不孝,沒能讓您老人家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都說養兒防老,您這麼大歲數了,還為我操心,我這心裏……”手在哆嗦著,雨傘在手中滑落,雙手愛撫地摸著兒子的臉,許媽媽蹲下身子細細端詳著兒子,早已是滿眼、滿臉的老淚。“瘦了,峰兒你在獄中瘦了,可是,你得挺住,知道嗎兒子。你在獄中一定要堅強起來,你不能垮下啊,這個家不容許你跨下。紅玉沒有了媽,媽沒有了兒媳婦,兒子你要知道,媽和紅玉再不能沒有你,你是媽的命根子呀!有你媽和紅玉還有那個家才不會垮掉,兒子你要認真地把問題交待清楚,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媽和紅玉等你回來……”
最終因認罪態度老實,民事賠償合理,許海峰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因他表現良好,最後留所服刑。
留所服刑的日子是艱難而漫長的,許海峰不僅要承受失去親人的永久傷痛,承受親人離散的相思之苦,更要承受因交通事故而帶來的深深自責。是黨和政府的幫助和教育,才讓他走出了困境,是看守所的管教幹部和公安民警的熱忱幫助,讓他的母親和女兒的生活有了保障,讓他度過了服刑時最艱難的日子。
那是許海峰被判入獄服刑的第二年冬天的一個下午,漫天飄灑的雪下了整整一天,小紅玉獨自一人背著書包來探望獄中的父親。小紅玉很董事,她不忍心讓奶奶在大雪天的日子裏出行。小紅玉已經成了這裏的常客,她像一個雪人在看守所大門口耐心地等待著,不時地在看守所的大門門縫中向裏窺探一下,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看守管教幹部出來,一直等到傍晚還是不肯離去。小紅玉的小臉蛋凍得發紫,小腳不住地在雪地上來回地踱著,一雙凍得發紫的小手相互搓著,不時地用嘴裏的熱氣哈著小手,睫毛上掛滿了冰霜,小眼睛一刻也不離地盯著看守所的大門。雪依然不緊不慢地下著,天色漸漸地昏暗下來,等不到一個人出來,小紅玉抹著掛滿冰霜的小眼睛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爸爸,爸爸,我要見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