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霽雲聽到沈青苓的話,驚愣在原地。

補償?

是指沈青苓跟康文吵嘴,以至於人都跑掉的事?

可方才沈青苓還一副“給你留人你該感激涕零”的冷血樣子。

這會子怎麼突然又變了心意了。

難不成是因為他思鄉的那番話,叫沈青苓同情他了?

南霽雲思來想去,大概就是如此。

他麵上表情變得古怪。

“還以為有什麼厲害的,結果也不過是個容易心軟的。平日裏怕是沒少看話本看戲,才這麼容易感動。”

不過,這樣也挺好。

他也算是抓住了沈青苓的一個軟肋!

南霽雲想了這些,心情也愉悅了些,這個生辰不算沒有收獲。

沈青苓下樓的時候,就見到留下的八個人。

幾人紛紛起身示禮。

“昭華郡主。”

沈青苓說:“都免禮。”

她走向首席,開門見山笑道:“我剛回京不久,在京中也沒什麼朋友,今日正好跟幾位交個朋友。”

眾人麵麵相覷,皆都鬆了口氣。

有昭華郡主這一句話,今日他們留下,也不怕另兩位郡主挾私報複。

忽地,下人來報:“郡主,可要請舞樂班子上來?”

沈青苓搖了搖頭,“錢照給,人就散了吧,我們幾個朋友說說話喝喝酒就好。”

下人應是退下。

等南霽雲出現,看到自己的舞樂節目被沈青苓取消了。

那股剛升起來的好感一下子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他咬牙切齒道:“沈青苓,到底是你過生辰還是我過生辰?!”

沈青苓看向他,抬了抬手,“坐,吃吃喝喝,少說話。”

南霽雲瞪大眼。

他剛要發作。

沈青苓便道:“把我給南公子的生辰禮拿上來。”

“是。”暮秋下去後。

不多時,就有人抬了個盒子上來。

南霽雲撇嘴,能是什麼好東西,怕不是裝著什麼人頭。

盒子被打開那一刻,他瞪大了眼。

隻見一隻金閃閃還鑲嵌了許多寶石的孔雀正躺在盒子裏。

沈青苓說:“足金的,真寶石。”

南霽雲腦袋嗡嗡的。

足,足金……

真、真寶石……

雖然他在大周,每月也有錢拿,但他好打扮,所以錢都是月光。

為此,他才經常厚臉皮,去兩個王府蹭珍饈美饌。

這麼大一塊金子,足夠他揮霍三個月了!

南霽雲默默坐下,“大周的舞也沒我們北燕好看,要不是為了諸位,我根本不會讓舞樂班子來,漫漫長夜,賞舞多庸俗,我還是喜歡賞月。”

眾人:“……。”

郡主真的好豪橫。

說起來,他們好像都忘了,沈家當年賞賜都賞了不少銀錢。

這些年,年年京裏都給揚州衛園送去大批珠寶賞賜。

海外朝貢的貢品,皇上都會讓給揚州去一份。

長公主底下的人,還得了聖上允許,做著嶺南海運的生意。

旁的人家是入不敷出。

沈青苓家是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所以,郡主不止身份尊貴,還很有錢、很多很多的錢……

有錢、有權、有名、有聖心。

他們留下留對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亮了眼。

因著南霽雲在,幾人也沒說什麼特別的事,隻說著京中趣聞,閑話人生。

吃吃喝喝,說說閑話,最是容易拉近關係。

南霽雲偶爾還能插上句嘴。

一開始其他人還不搭理他。

但沈青苓接了他的話。

於是南霽雲成功跟大家聊起來。

漸漸的,大概是沈青苓的有意為之,南霽雲成了眾人的焦點。

他興奮說起北燕的名勝古跡,說北燕引以為豪的戰馬,說北燕有藍綠相間的湖泊,說他十歲那年是主動跟父皇說願意來大周為質的。

“我不後悔。”他飲下一杯酒,含淚笑說。

大周為質七年,這是第一次,有人聽他說話。

沒有孤立,沒有忽視,沒有謾罵嘲諷與欺淩,所有人看著他,像是友人一般認真聆聽他的聲音。

一場酣暢淋漓的煙火,給這場夜談落下了尾聲。

他們舉杯互碰,結束了這短暫的、放下身份、放下國仇的兩個時辰。

下船之時,所有人都沒和南霽雲告別。

甚至一個眼神都沒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