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騎士,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無懈可擊的存在,他們會哭,他們會流露出和自己,和任何人一樣無異的脆弱麵孔,也許騎士,也隻是人。
“之後會怎麼樣呢?”後來,空回去時又問,“大家點起巨大篝火,又用力的哭過。”
“第二醒來,他們依然還是昨的騎士,穿上鎧甲,握起武器,日夜的操練,時刻做好著衝上戰場的準備。”
那晚上,空沒有聽看守騎士的要求而返回,他躲在草叢裏,等著大部分都回去睡了,整個軍營除了守夜的人們而變得靜悄悄,他才從草叢裏出來,他走出了安定區,又在麵積更大的軍營裏帶著些許迷茫的漫步著。
空抬頭看著沒有月亮的灰色空,想這個空一直都是這麼陰沉沉的,想無論是癱坐的人還是成為騎士的人,大家都一直活在這樣讓人覺得壓抑的空下,有人日夜行屍走肉,有人日夜把自己用勞累和汗水打磨的無所畏懼,隻為了不知何時就將自己送上可能一去不返的戰場。
他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隻有武器在揮舞時,才會擦出獨特的風聲,比刀劍更加清鳴,又比鈍器更加迅猛!
空邁開了步子快的奔跑,尋找,他跑到一個訓練場,看著那本已空無一人的安靜之地,仍有一個身影還在夜色下晃動著,那人手裏的長槍奮力劃開著空氣。
空慢慢的踏進去,也沒想到自己這樣做會暴露偷跑出來的事實,隻是被那人揮槍的身影所吸引,雙腳不受控製的向前,他走近那人,看到的,隻是張陌生的麵孔。
“孩子?安定區的?怎麼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對方察覺到了空的接近,可也隻有嘴巴動了動,揮槍的動作未曾停滯或鬆懈,繃緊的麵容也不見懈怠,安定區的居民偷跑出來之類的事情,盡管牽扯到了製定的規矩,可對這個練槍的騎士而言似乎根本無關重要。
空不知道怎麼回答,但還是矗在原地,騎士不停下他也就一直站著不動,他想要看這個騎士練槍的模樣。
空沒有故意的打擾,騎士也不會職責空離開,在空的注視下,長槍在騎士的手裏舞出了,和在高個子手中不一樣的弧度,卻仿佛時刻都能刺出同樣的影子,空看呆了。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也許都再看不到這揮槍的模樣。
原來高個子不是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啊,有太多人和他一樣了,能夠舞出和他一樣的槍,能夠像他那樣堅韌的守護整個夜晚,這些將要奔赴戰場上的人,那個沒有堵上生命的勇氣?哪個不能忍著瀕死的創傷,依然因為什麼,而想要奮力的繼續站起來,揮舞起武器。
“你也有弟弟麼?”空下意識的問出這麼一個,在外人看來很奇怪的問題,張口的時候,他的眼眶裏常有淚珠懸掛。
騎士不言,連連舞槍。
空也不多話,認真的看,著迷的看,認真的模樣,像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與動作,好像這光景,將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能去靜靜的看了,像那時積雪的深林,他蹲在樹下,看著那個高挑的男人握住了槍杆,就仿佛握住了某種堅決。
直到很久,一個挑空又撤回的動作作為收尾,騎士的槍尖點落地麵。
“沒有,在家裏我是獨生子,我的父母對我很好,他們照顧了我半輩子,但我拋下他們出來闖蕩,從地圖的一端跑到另一端。”騎士,他竟沒有忽視空的問題。
“你拋下你父母?他們不愛你嗎?你不把他們當家人麼?”空疑惑的問。
“不,他們很愛我,他們當然是我的家人,可是他們去世的時候,我還遠在另一邊,沒有來得及回去和他們再上一句,上一句,永遠隻能憋在心裏的話了,”騎士安靜的矗立,又安靜的眺望遠方,“他們住在戰火最開始的地方,而我在另一側的邊境安得家,我有我愛的妻子和孩子,他們是陪伴我下半個輩子的人,他們住的地方,就在這軍營駐紮的防線的後方,那邊是戰火最後沒有波及到的地方了。”
騎士一咬牙,本要收起的長槍,竟又打出了起手的動作,比起之前更加的賣力,好像每一槍裏,都塞滿了什麼東西。
原來,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麼厲害到能夠護住一切,讓一切安心的存在呢,騎士也不過是一個皮囊,誰都可以穿上它,這個世界上,隻有人。
後來空回去了,挨了看守一頓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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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回去後睡覺了,做了一段很漫長的夢,夢裏他仿佛重新走了一遍人生,他夢見自己坐在那個華貴穹頂下的大廳裏,他安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周圍一切被火焰吞噬,倒塌,那個被自己叫做父親的男人對自己話。
總有一,你也將要成為別人的依靠
完他上馬而去,為了保護要依靠他的那些人,為了那時戰火還未波及的這裏。
空安靜的看著畫麵扭曲變轉,大火燒花了周圍一切,燒出了夜空和雪原,燒出了那個火堆裏劈裏啪啦冒出火星的山洞內,男人們措手不及的看著他們身前一個從而降的男孩,高挑個子的想了想決定再出門獵一次食物,滿下巴胡子的想了半隨後從袋子裏逃出僅存不多的番薯,心翼翼的像是看孩子的父親。
他,我們一定都會活下去的,他,我誓一定將你帶回安全又能衣食無憂的地方,他,騎士團是最後的希望
空安靜的看著這一切,看著兩人駕車行駛,載著他們拾到的男孩遠去,他們一起走過山野,繞過河邊,穿過茂密的叢林,他們在結冰的湖旁生起火,長著胡子的男人給男孩將他們的故事,另一個男人就拄著長槍開始他漫長的守夜。
男人,他們都是失去了堅強活下去的動力,他們都是內心已經千瘡百孔的人,隻是虛無縹緲的度日,抱著最後一些狠勁多撐一會兒
空安靜的看著,看著男人帶著他狩獵野物,教他槍法,像是兄弟又像父子樣的生活,他們在森林裏遇襲,躲進山洞,然後又一起麵對獸群和敵人的圍攻,男人拚了命一樣的保護著男孩,遍體鱗傷血流成河也要擋下接近男孩的敵人的腳步。
那些他所深愛的人,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傷害我的家人!
空繼續安靜的看著,看著胡子男一人擋在了敵方大軍的麵前,為了讓載著男孩的車隊能盡可能跑的更遠一點,在被敵人追上前,任憑身體逐漸崩壞。
他,在我們本無望的人生最後,你像是上送下來的禮物,讓我們像是最後之際,又抓住了一根稻草,讓我們最後,能夠為了什麼值得的而拚上一切,再去拚一次
他,早晚有一,你會邂逅那些真正該成為你家人的人,會陪你走完未來日子的人
男孩問,你們能做我的家人麼?
男人們,你總會遇到屬於你的那些人。
男孩問,我隻想要家人。
男人們,你就是我們的家人。
空安靜的看著,安靜的哭了。
第三,空醒來,看到身旁抓著自己衣服而睡的烏爾法,自己跑出去的晚上,是趁著烏爾法睡著時偷偷行動的,他怕這種破壞規定的行為也牽扯到烏爾法,此刻烏爾法的兩個眼眶紅通通的,像是被水浸泡了一一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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