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千年不遇的劫難就好像一次代價昂貴的試煉。或許,伊西斯的千萬金頂會在各方權術者的捉弄下歸於一傾黃沙。
米哈爾·卡利裏在登臨天平大殿前的階梯時稍事駐足,回望身後宏偉的城市、茂盛的綠洲。這一刻,王者的目光或許還一直延伸到了伊西斯那無盡的沙海。俯瞰那些灑滿悲戚之色的沙丘和那曾經驕傲如今處境淒涼的民族。他這瞬息間的多愁善感絲毫不會辱沒他沙漠雄鷹的威名。
而從他身邊走過的薩克利·伊登、奧瑪·圖塔這兩位王者,以及各位元老和其他深陷在這亂世中的人們,各自心中所想的、所決定的不光是古老王國的前景,更是生活在這片沙漠中三千萬人民的生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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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月曆6764年11月25日,因為奧瑪·圖塔的五十壽辰而中斷了的伊西斯元老會得以複開,就在生日舞會舉辦後的第二天早晨。
奧瑪·圖塔這麼急於重開元老會,在權術者眼中並非因為什麼憂國憂民刻不容緩的權責感,而是他自信自己已經掌握到了在三王較量中勝出的關鍵。
天平大殿的四麵分別設有四種階級的席位。列席在北側半月形高台上的是以奧瑪·圖塔為首的四十九位元老院元老。這些元老分別來自於不同的民族。在進入元老會的那一天,他們都宣誓拋棄原先的民族立場,以公正無私的態度監控整個王國。隻不過,政治人物的誓言從來都是沒有絲毫保障的信口雌黃。說這些長老真的能夠完全拋棄自己原屬名族的利益、自身的利益,恐怕誰也不會相信。政治的激流自古以來都不是一條清澈的長河。
薩克利·伊登和米哈爾·卡利裏兩位王者並不是元老會的成員,自然不能和元老們位列在一起。甚至可以這麼說,在公正無私的天平大殿裏,元老們才是仲裁者,即便清源之王和沙火之王也隻能是申述者。他們的一切頭銜和王冠都暫時交於元老會保管。不過元老院多少會對兩位王者表示出必要尊重,因此專門在大殿的西側設置了貴賓席。
其他與會人員,包括莉迪婭·伊登、席恩·卡利裏、蘭斯洛特·波拿巴、休伯利安、約修亞、格林希爾等,都被安排在東側的客座席位上。而這個大殿中地勢最低的南側一直以來都留作受審者的席位。
大殿正中間是一個兩米見方的白玉沙台。沙台中陳放的是取自最深的沙漠之中的白色細沙。這種沙在伊西斯民族眼中象征著極致的純潔和永恒的真理。沙台的中央樹立著伊西斯元老院最崇高的法器——一隻純銀的天平。由它度量出的判決結果被賦予了眾神的意誌,不容辯駁,不得違抗。天平大殿的意義也在與此。
應伊登王的要求,元老會複開後的第一個議題是討論對長風部落的族長哈蒙·貝勒斯的處置方式。早在哈蒙·貝勒斯本人還在押赴月見之城的途中時,他雇凶洗劫石鎮一帶的商道,以高額賦稅限製途徑長風部落棲息地的商隊和旅行者並伺機低價囤積各類物質的罪行已經由伊登王出麵提呈給了元老會。考慮到抓捕哈蒙·貝勒斯的過程中可能遇到的困難,元老會對他進行了缺席審判(注)。莉迪婭和休伯利安作為檢舉人各自闡述了他們在途中的遭遇。休伯利安詳細描述了商隊和旅行者在風棲堡、沙息堡受到的不公平對待。莉迪婭則重點講述抓捕馴獸師巴隆的過程。隨後,馴獸師巴隆作為哈蒙·貝勒斯的共犯出庭受審。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直言不諱。在他看來,弱肉強食本是真理,隻是人類太脆弱,總是以各種借口保護那些弱小者。
這樣一來,當蓬頭垢麵的長風族長被架上受審席時,所有指向他的證詞都對他不利。甚至沒有一個元老對他的罪行提出任何疑問,或是關心一下他是否在押解途中受到過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