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鞘！居然用刀鞘！
哈斯在絕命時刻，用左手拔出赤沙彎刀的刀鞘，與休伯利安相對著刺出，將靜默彎刀收入刀鞘中。那一瞬間，隻要有分毫的偏離，他就必死無疑，他卻做到了！而更幸運的是，赤沙彎刀的刀鞘在黑牛皮中包了一層厚實的錫鐵。若是一般的牛皮刀鞘，恐怕也罩不住靜默彎刀神器級別的鋒利。
大概連哈斯自己都驚訝吧。他其實隻是下意識而為之。休伯利安更是愣在那裏，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
飛快的打鬥陡然停頓。整個靜守堂鴉雀無聲。最後，還是哈斯率先反應過來，揮刀斬向休伯利安。如此之近的距離，即使不用空氣刀鋒，休伯利安也絕逃不了。
“休！~”莉迪婭失聲尖叫。
“休~休~休~休~休~休~休~休~休~休~”她淒楚清冽的聲音在殿堂四壁間來回折返。
哈斯心裏猛的一纏。小姐！手中不知道怎麼地頓了半拍。
糟糕！他意識到的同時，手中的彎刀斬列的隻不過是休伯利安留在的殘像。
休伯利安在哈斯停頓那個瞬息，搶步閃到他的身側。哈斯手腕一轉，彎刀往身側猛的一拉。休伯利安往下一縮身子，躲過這一刀。隻是他是不是縮得也太過了？整個人誇張地蹲在地上。
哈斯以為休伯利安想突襲他的下盤，忙往後退了兩步。休伯利安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筆直向上高高躍起。
收縮！瓦爾哈拉之域急速內斂。那一刻，休伯利安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自己每一塊肌肉，每一根血管。時間仿佛停止，他倒懸於空中，揚著頭，身體最大程度蜷縮在一起。連混悶的空氣也被聚集起來。
釋放！瓦爾哈拉之域超越極限的爆發。他迅猛的轉身將身體展開，繼而急速的下墜。景物順間變得模糊，空氣化作巨浪往四周被推開，他如彗星一般跌下，重重踩在靜守堂古老的石磚上。
石磚碎裂，巨大、猛列又急促的震動波紋狀輻射開去。即便是站在上層環道上的人都在那一瞬間被震得暈眩麻木。哈斯更是有一種靈魂偏離肉體的失調感，身體完全失去知覺，就像不屬於自己。
千極墜！這是休伯利安通過瓦爾哈拉之域演化出來的恐怖招數。其強大衝擊力引發的震動足以讓周身的人麻木，繼而在一段短暫的時間內失去對身體控製。這段時間不過就是兩三次呼吸、兩三次心跳，但已足夠讓休伯利安揮出致命一刀。
哈斯清清楚楚看到休伯利安傾身衝過來，風一般地從他身邊掠過。他想舉刀抵擋，可身體根本就動彈不了。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思維停頓。殘留的意思中，最後的念頭很輕鬆。
啊，原來，這就是死亡！
……
血，一滴一滴，大滴大滴，連成珠串落下來，滴在古老的石磚上，濺起朵朵絢爛的花。當朱紅的液體連成片，積成潭，逐漸擴散。彌散到空氣中的，是生命的味道。
這種味道。
好熟悉的味道。
血的味道！
都已經死了，為何還不能擺脫，這悲傷的味道？
……
哈斯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粘稠的朱紅色。他正俯麵倒在一大片血泊之中。蘊含著生命顏色的液體已經漫至他的唇邊。
這些血，是我的嗎？不，不是！
就在距離鼻尖不遠處，還有更多的鮮血從視線夠不到的上方淌下來。他費力地翻動身體，讓自己麵朝天，看到亞麻色頭發的少年站在他身邊，平舉著左臂。那一注從高處落下的血，正是從他年輕的手腕上湧出來。
“你在幹什麼？”大個子彎刀武士從喉管裏擠出聲音，微弱卻憤怒。“為什麼不殺了我？”
“我還是低估你了啊。居然醒得這麼快。”休伯利安低頭看過來。清澈的眼眸中，之前殺意已經消不見，隻有柔和的目光。“這場較量是我輸了。你最後頓了一下。要不然倒在地上的就是我。”
“別自以為是了。你這樣算是可憐我嗎？太心軟，可救不了伊西斯！”
“我有我自己的原則。”少年的聲音很微弱，但卻異常堅定。“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每次揮刀殺人，一定是為了讓更多人活下去！”
“對啊，那就更應該殺了我。殺了我，才能進到根源之殿，才能找到拯救伊西斯的辦法。”
“不，不是那樣的。你應該活下去。你的心和你的刀，可以拯救很多人。”
哈斯輕蔑地笑了笑，“所以你要以命換命嗎？你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慷慨啊！”
“我也不曾想過讓自己死！”有些羞澀地，休伯利安瞥眼看向環道上憂心忡忡的銀發少女。“格林希爾還等我一起回雲嶺去。”
“那你到底在犯什麼傻？白帶需要血來祭！根源之殿更是需要血祭才會打開。你不明白嗎？”躺了一會兒，哈斯感覺有了點力氣就吼起來。如果不是傷得太重，他一定跳起來狠扇休伯利安巴掌。
休伯利安依舊平和地解釋說，“是啊。我正是在用血來祭它。”
“胡扯什麼啊？流這麼多血，就快死了，你知道嗎？”話說出口時，哈斯忽然覺得好熟悉，不久之前，瑪雅也是怎麼嗬斥他來著。他終於明白，雖然自己不大喜歡這個亞麻色頭發的少年，他在骨子裏卻和自己那麼的像，都是一樣的傻，一樣的倔強。
休伯利安慘然一笑。“通常情況下，不到這麼一半，我就死了。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哈斯看不到，從休伯利安手腕上留下的鮮血已經侵蝕了靜守堂的大半邊地麵。浮刻在地磚上的德墨忒爾巨大的臉，緊閉雙唇，怒目圓睜，也有大半浸泡在血泊中。這些血已經遠遠超過正常人體的血量。可新鮮的血液還在源源不斷從休伯利安腕口的割痕中流出來。
“還不夠多嗎？你們的神還真是貪心啊？”休伯利安對德墨忒爾的規矩也有些不滿。他用右手從腰帶中的藥囊裏摸出一顆藥丸，塞進嘴裏，賭氣似地狠嚼了幾口咽下去。手腕割痕中湧出的鮮血頓時粗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