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裏,法赫德長老的麵色陰沉下去。陶吉拉和哈裏布這兩個家夥的為人,他可是清楚得很。論實力,他倆絕對是靜守堂裏頂尖的高手,早就有能力得到白帶,榮耀地返回自己的沙火部落。可他倆卻已經在古蘭奇呆了十幾年。這十幾年間,他們不斷參加白帶試煉,每一次都能高歌猛進地衝到第九層,可一到第九層就會莫名其妙地輸掉。有些時候很明顯的輸給了一些實力不如自己的對手。別人賭上性命的勝負,他們卻當成兒戲一樣。一開始,法赫德長老認為他們是在逃避參加最為殘酷的最終試煉。可後來他發現,這兩個家夥根本就是以此為樂,利用規則的漏洞反複參加試煉,遇到實力較弱的對手就狠狠施以打擊和羞辱,讓他們喪失學武的信心;遇到強敵就設法摸清對方的套路和絕招,然後設法告之自己族內的武士。他們表麵上是可惡的攪局者,暗地裏很可能是沙火之王米哈爾·卡利裏安插在古蘭奇的眼線。
可他們為什麼要妨礙哈斯與休伯利安的對決呢?法赫德長老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但還沒來得及想仔細,就看到休伯利安快步走上演武場。
原來如此,好陰險!一個念頭閃過。法赫德長老一大把年紀了,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人心居然能夠如此狠毒。
和哈斯的比試被打斷,休伯利安當然非常鬱悶。鬱悶的不光是錯過與哈斯交手的機會,更是拖延了他繼續向前的步伐。在白帶的試煉中,越是往後,可以挑選的對手就越少。第九層的守護者更是隻有寥寥幾位。錯過哈斯之後,不知道要等幾天才有其他守護者上台。因此看到哈裏布站上演武台,他想也沒想,三兩步跳上台,生怕再被別人搶了先機。在和哈斯錯身而過時,他還友好地拍了下大個子武士的肩膀。哈斯也衝他點點頭。
休伯利安與哈裏布沒有多說話,見麵就動手。哈裏布體態纖長,動作輕易飄逸,有些類似約修亞。最初的幾次交手並不激烈,休伯利安卻覺得這個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正當他調整好呼吸,準備發力時,哈裏布忽然虛晃一刀,跳開一段距離,笑嘻嘻地攤開手認輸了。
結束了!這到底怎麼一回事情?居然連續兩場比試都以如此荒誕的結局收場。這真是發生在第九層演武場上的白帶試煉嗎?觀武的人群一片嘩然,不滿的言論四起。
不過不論別人怎麼想,莉迪婭倒是很滿意這樣的結局。隻要休伯利安和哈斯都平平安安的,她就放心。
輕舒一口氣,緊緊握著欄杆的手也慢慢放開,公主殿下欣慰地俯望著那個讓她情不自禁的亞麻色頭發少年。盈盈目光中的甜蜜和自豪,都是因為他。
休伯利安沒有走回到環道。他和負責的祭司比劃著交談了一番,直接躍出第九層演武場,落到靜守堂的最底層地麵上。他終於要迎來白帶的最終試煉了。觀望的人群也因為即將能夠親眼見證一位白帶彎刀武士的產生而變得興奮雀躍。人們都在急切地尋找著另一位敢於接受試煉的武士。
莉迪婭雙手握著在胸口,自私的祈禱那人不是太厲害,休伯利安能夠再一次輕鬆戰勝。可突然,一個恐怖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她的身子僵直戰栗。麵色霎時間變得慘白。哆嗦著轉頭望向哈斯,她在心裏向德墨忒爾祈禱,祈禱大個子彎刀武士站在原地,不要動,千萬不要動。可她看到的是,哈斯邁著堅實的腳步向靜守堂最底層走去,眼神決然。
“哈斯!”再也不能控製自己,莉迪婭躍出圍欄,跳到下層的遊廊上,飛奔著向大個子彎刀武士衝過去。一路上,她粗魯地推開路人,發瘋一般拚命奔跑。哈斯高大的身軀就在眼前,她的步伐卻忽然變得笨拙而踉蹌。伸出手,就算是跌倒也全力的伸出手。她終於夠到了哈斯的大氅,死死扯住他。
“你不能去,哈斯!千萬別去!”
“殿下…小姐…”觸電一般,大個子彎刀武士怔住了。僵硬地轉過身來,他看著莉迪婭,目光依舊忠誠,卻又有些恍惚。那是他心中永遠不可褻瀆的女神。他從不曾想到她會如此靠近。“我,必須要去。我是一個武士!我也渴望白帶!”
“可是,那個規矩,你應該知道的,輸了的話…”女孩的聲音在顫抖。她不敢往下想。
“白帶需要鮮血來祭!失敗者必須獻出生命。這是德墨忒爾對沙漠中最強武士的考驗。每一位走入靜守堂的武士都逃避不開。您又何必阻攔我追求榮譽呢?”哈斯一字一句地朗聲說。
“我不是…隻是…不要是他。千萬不要和休打?我不能失去你們之中,任何一個!”她死死抱著哈斯的手臂不放開。若是放開,又將是一人永遠離她而去。
哈斯嚴肅的麵具破裂開,淡然一笑。“目前有資格參加最終試煉的人,除了休伯利安,隻有我一個。我沒有選著。”
“再等幾天。”
“伊西斯等不起!您也等不起!何況,我也不想再等了。”哈斯抬起手,遲疑了一下,然後緊緊握住莉迪婭的手腕,把她的手拽開。莉迪婭覺得自己在他麵前軟弱得像個孩子,居然那麼輕易就放了手。
大個子彎刀武士直視著莉迪婭溢滿淚水的眼睛。第一次,這樣鬥膽直視著。“小姐,我最後隻想知道,你希望誰能活下來?是我?還是他?”
莉迪婭無法回答,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良久,喃喃道,“別去,別去,你會沒命的。”
哈斯已經知道了答案。他點點頭,轉身闊步走向最後的戰場,嘴裏懺悔地念叨著,“原諒我,小姐,武士的尊嚴,我不能讓步。也許,是我殺了他!”
“哈斯,站住,你給我站住!”莉迪婭衝著大個子武士的背影撕裂地喊,“我是你的公主,我命令你,不準和休打!不準打!”
哈斯沒有回頭,淩然踏上最後的試煉場。和亞麻色頭發少年的麵對麵站定,他先是長歎了口氣,卸下渾身的氣勢,就像要卸下心頭的一切,後又立刻振作精神。澎湃的豪氣渾然而出。
休伯利安緊咬下唇,呆呆望著表情嚴肅的大個子武士,一時,說不出一句話。
肅穆的靜守堂裏,熾熱的狂風卷起。瑪雅獨自站在最上層的環道上。那裏沒有旁人,她不用擔心被打擾。她可以靜靜看著他,一直看著他,看著那個倔強傲慢的大個子彎刀武士。
或許,隻有她才真正明白,他是懷著怎樣的一番心情——
在神的試煉場上,迎風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