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唯愛(三)(2 / 3)

“你還不是一樣嗎,葛裏菲茲,一點都沒有王子的樣子。”年輕的法師邊拍著身上的灰塵邊抱怨,“我這還不是被逼的。老師進入冥想狀態之後,學院的事情都堆到我身上,我都快忙死了(注2)。陛下答應撥給學院一筆錢款,我已經向伯朗克公爵要了五次,他今天算是批給我了。我還要趕去財務部提款呢。先走了,回頭聊。”

法師對好友揮揮手,跑開了。葛裏菲茲則是有些失望的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他從海涯回來之後,這還是頭一次遇到尼爾。尼爾居然都沒有察覺到。夏洛特該不會也忘了我吧。

葛裏菲茲自然是看不到,尼爾跑出一段之後意識過來,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

王子殿下剛從馬廄中牽出自己的馬,便聽到身後有人高呼他的名字。

“殿下!葛裏菲茲殿下!皇帝陛下讓你速去接見大廳。”一位皇帝身邊的宮內事務官追了過來。

王子殿下有些不悅。“你回去跟父皇說,我有急事要出去一會兒。”

“可是,”事務官麵露難色,“陛下說是貴賓。殿下您必需出席!”

葛裏菲茲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好吧,我這就去。”

走回接見大廳的路上,葛裏菲茲迎麵遇到了正往外走的歐瑞斯·赫伯公爵。

“公爵閣下辛苦了。老是麻煩您往皇城裏跑。”

“殿下你才是辛苦了呢。而且,”老公爵拍拍年輕王子的肩膀,憐惜地說,“大概一輩子都要這樣辛苦下去喲。”

葛裏菲茲知道雲之領主這是在勉勵他,有些難為情的低著頭說,“老實說,我對於皇位還沒有太多的自覺性啊。”

“殿下謙虛了。我看您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也許現在還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不過陛下不是已經在有意地指導你了嗎。慢慢來,先從小事著手,不要著急,要有自信。”

“謝謝。那麼我有不懂的地方,還希望公爵您要毫無保留的指點迷津喲。”

“承蒙殿下信任。”赫伯公爵恭謙地回答,並告辭。

“對了,公爵。”說道請教,葛裏菲茲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又將赫伯公爵喊住,“父皇日前提到要為耶魯地區委任一位總督?”

“那是當然的。普雷斯科特家族謀反未遂,已不能再保有爵位和封地。耶魯地區如今應該算作帝國的行省。皇家自然需要委任一名總督代為治理。”

“話是沒錯,可我聽說陛下心目中的總督人選是哈肯·麥肯瑟伯爵。這未免也……”

“殿下信不過麥肯瑟伯爵嗎?”

“是啊,”葛裏菲茲直率地說,“此人好大喜功,貪圖財色,沒有一點真才實學。而且我聽說他招納收留了一些品行不端的人士在領地,不知道想搞什麼鬼。普雷斯科特家族雖然以下犯上,但在耶魯的政績卻很好,深受人民愛戴。陛下處置了普雷斯科特家族之後,耶魯人民中潛藏著一股不滿的情緒。如今把麥肯瑟這樣的人派過去不是火上焦油嗎?要我看,奧爾夫·伯恩哈德伯爵為人誠信穩重(注3),才是最好的人選啊。您能不能和我一起向父皇舉薦他?”

雲之領主意味深長地一笑,“殿下說得沒有錯。論能力論人品,奧爾夫·伯恩哈德伯爵都遠遠勝過哈肯·麥肯瑟伯爵,是當下最適合出任耶魯總督的人選。但是陛下他也有他自己的考慮。東方有句諺語,治頑疾需下猛藥。有時候這種猛藥甚至可以是毒藥。日後殿下一定能夠體會到陛下的苦心的。”

***

幾乎所有國家的皇室接見大廳的建築格局都大同小異。大廳寬廣明亮,或著說成空曠肅穆。大廳的前端修築有一片高出地麵三級台階的高台。高台上擺放著華麗的皇位。以王者的尊貴和霸氣,怎能與普通人平起平坐?

葛裏菲茲走進接見大廳時,雷納德皇帝已經先到了。他站在高台上的皇座邊。看那坐立不安的神情,似乎在為什麼而煩惱。

看到葛裏菲茲心不在焉地走進來,皇帝見之很有些不悅。“到那裏去了,葛裏菲茲?”

“對不起,父皇!”心裏還在揣摩著赫伯公爵的話,葛裏菲茲應付了一句,機械地走回到高台左側屬於皇太子的坐席上坐下來。

高台右側也有那麼一把椅子,那是安排給皇後的座位,已經空了很多年了。雷納德皇帝曾經有一位皇後和一位皇妃,但都相繼因病離世。在那之後,雖有很多重臣、貴族把自家的漂亮女兒拱手獻上,皇帝陛下卻再也沒有動過納後的念頭。甚至很意外地幾乎沒有關於他的風月傳聞。

“誰讓你坐下了?搬三把靠椅過來。”雷納德皇帝指著高台下方正對著皇位的地方說到。

啊!我?葛裏菲茲很有些意外。以往這種事情不都是由侍從來做的嗎?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除自己和父親之外,接見大廳裏沒有其他人。平常都會出席的那些侍衛、侍從和書記官一個都不在。

到底來的是什麼樣的人物?聯想到父親剛才的表情,葛裏菲茲愈加疑惑。

即便是貴為雲之領主、海涯大公的帝國一等貴族,也還不至於需要我這個皇子親自動手搬座椅啊?而且作為還擺得怎麼靠前,幾乎和皇帝臉對臉了。葛裏菲茲會這麼想,倒不是他好逸惡勞,而是出於日漸明銳的政治覺悟。這次來的人肯定不一般!

葛裏菲茲從大廳遠處搬來第二把椅子的時候,所謂的貴賓從接見大廳的偏門進來了,一共三個人,人人穿著大一號的素色長袍,拉著帽子,讓人看不清臉龐。隻不過葛裏菲茲覺得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嬌小身影是那麼的眼熟。

而那人也徑直向他走過來。“我來幫忙!”

好似天籟的聲音,她脫掉帽子,甜甜地衝葛裏菲茲笑著。

“夏洛特!”王子殿下又驚又喜,恨不得一把把女孩抱在懷裏。他確實已經伸出手了,隻是聽見皇位上的人發出兩聲幹咳,立馬就尷尬地把手又縮了回去。

他不勝惶恐地看向自己的父親。雷納德皇帝都為自己的兒子感覺丟人,瞪了葛裏菲茲一眼之後,把頭轉過去麵向另兩位客人。王子殿下順著皇帝的目光看過去,另兩位客人也相繼退掉帽子,露出真容。前麵一人是許久未見的南茜·瓊斯侯爵夫人。後麵一人的身份更是讓葛裏菲茲驚訝的合不上嘴巴。那是一個幾乎永遠都不應該離開聖伊莎蓓蒂的人,月之司教伊諾克!

葛裏菲茲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光輝教會的規定中,教會不得參與國家間的政務交往,不得幹預政治和戰爭,教會的最高領導者太陽司教和月之司教在任期內不得走出聖伊莎蓓蒂。那麼伊諾克司教為什麼會出現在聖弗洛伊丁,又為什麼會和高斯皇家有接觸?這難道不是違反教規的嗎?

其實伊諾克司教與高斯皇帝的接觸可以說是種種原因積累成的必然。五月的時候,教廷衛隊進入克萊因作戰,已經違反了光輝教會對高斯、賀坦德嘉、艾爾邁先三國的做出的承諾。而前光輝騎士團團長麥倫·格雷羅和聖弗洛伊丁神殿的負責人布魯克·艾薩特主祭司更是參與到高斯內亂中,並企圖殺死雷納德皇帝,這已經在實質上侵犯了高斯帝國的權益。雖然教會也同樣經曆了翻天巨變,以太陽司教斯科拉和月之司教伊諾克司教為首的新一批教會領導層決心恪守教會宗旨,但前人犯下的錯誤以致造成的與周邊三國信任感上的破裂還是需要補救的。此前太陽司教斯科拉已經和賀坦德嘉的王室有過接洽。伊諾克司教幾乎和他同時動身,隻是因為路途遙遠,晚一些才到達聖弗洛伊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