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廳偌大空曠,漫天冰棱隨意地高高浮在空中,如同有一根根透明的絲線將它們牢牢懸掛。凝固當場,棱角分明,卻又晶瑩剔透,掩映著這大廳的金色,隱隱有流光溢彩閃動。千萬枚冰棱閃著千萬道光芒,千萬道光芒裏又似有千萬個世界。
程然自傳送陣而出,下一步便邁入了這個大廳,隨即毫無意外地,他被這諸神的本領所震驚折服,良久無言。他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那一根冰棱來,發現之前的錯覺竟是活生生的事實:那冰棱裏麵,赫然就是在進冰雪之城之前,站在他右後側的一個男人!而冰棱內的那個男人,此刻正揮舞著利劍,毫不留情地斬殺著朝著自己圍攻而來的怪物,實力不弱,但敗像已然顯露。
他認人的本領不凡,自是絕對不會弄錯對象。再結合之前自己與黎遠珞所處的地方青年移開視線,一一審視過周邊倒掛的各色冰棱,果不其然看見了每一枚裏困著不同的人,大多是一人,也有極少是兩人的情況。心底那個早已成型的念頭,在此刻終於被現實確認——
森羅萬象,撒冰為局!
佛家有雲: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青年這時才有點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他審度著那些小世界,暗自點頭感歎不已:諸神的本領,果然不是他們這等凡人可以妄加揣度的=-=!
“誰!”忽然,盯著冰棱細看的程然似有所覺察,猛地轉身,看向大廳的一個角落。——在陰影的籠罩下,他隻能勉強看清那是一個男人的輪廓,又似乎有點熟悉青年眯著眼睛,黑色的眼中警惕翻滾,甚至已經做出了攻擊的架勢。他低聲喝道,“出來!”
“嗬嗬。別緊張。”黑暗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嫻熟的調侃聲。然後,青年看見那人向前邁出了一步,將身形完全暴露在了光線之下:金潢色的長發隨意鬆散著,暗黑色的眸子全無笑意,俊美的臉上倒是笑意盈然,一襲白衣風度翩翩,再加上手中那把無比拉風的標誌性武器折扇。——江承影?!程然在解除了身體防勢的同時,心中的戒備卻並未消除半分,疑惑隨之而來:怎麼會是他?
“相信我。”江承影輕易地察覺到對方眼底的小心,一手高舉著,一手揮舞著扇子連連表示自己沒有惡意,並小步朝著青年走來,以打消那人所有的懷疑。而程然隻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想到自身的裝扮——那一身黑衣黑帽依舊妥妥的穿在身上,料想對方也認不出自己,遂放下了心,暗笑自己一聲神經過敏。卻不料江承影像是察覺到了他所有的心思,青年看見男人的挑了挑斜飛的眉,張口便吐出他的名字來,“我沒有半分惡意,程然。”
程然黑色瞳孔驟然凝縮,掩蓋在黑色兜帽下的、麵無表情的臉成功龜裂出一絲難以置信:他怎麼會知道?!然而麵色再怎麼劇變,青年的聲音仍然波瀾不驚,甚至還不忘將聲線故意拿捏成低啞的模樣:“這位公子,我想你是認錯人了。”論遮掩自己的內心情感,他程然這麼多年早就練得爐火純青!
——嗯哼,小樣,看勞資怎麼忽悠你→_→!
“咳咳,剛剛的事,我都看到了。”麵對否認,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拿出證據。然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江承影的話語裏一瞬間有些難以言說的尷尬。他展開扇子,用扇麵遮掩著自己有些曖昧模糊的麵容,含糊其辭著。他的眼神微微有些閃爍,卻明明白白地透著兩個字:八卦。他對眼前這個黑衣人的身份頗為篤定,“程然,我知道是你,你不用否認。”
“剛剛的事?”青年心下一沉,他猛地抬頭,目光灼灼,顧不上反駁和遮掩事實,唯獨聲音依舊作出一幅沙啞的模樣,——OMG,這男人知道了些什麼?該不會是?!然後,他從江承影的口中清楚明白地聽到了他心底的那個“該不會是”——
“那個世界。”男人的下巴微揚,此刻高出紙扇,朝向了那一枚枚懸空而立的冰棱!意思,不言而喻。程然精致的麵容猛地漲紅,尷尬齊齊湧上心頭。他知道現在無論他再怎麼口舌如簧也沒有用。在鐵一般的證據麵前,謊言自然如同陽光下的寒冰紛紛破滅等等,似乎有什麼不對。青年索性摘下了黑色兜帽,以便更清晰地捕捉對方的神思變化。目光直直地盯著搖著折扇的男子,他開口,以一種奇異的聲音:“這麼說,江公子看到了全過程?”
“那是自然。”
“也就是說,江公子從未進入這小世界?”程然麵色恢複,口中的詢問卻是一句比一句切中要害。“讓我來猜猜其中緣由。”他噙著一抹笑,看著對方“偷雞不得反蝕一把米”暗自惱怒的模樣,悠悠然繼續說道。“莫非——”青年安靜地凝視著對方,一字一頓口齒清晰,字正腔圓,“江公子體·質·特·殊?”
是了,他怎麼忘了呢。江承影可是光明神的神選者啊,而冰雪女神,卻是光明神最虔誠的仰慕者。試問,對於繼承光明神某部分力量的男人,又怎麼會被這區區冰雪之局困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