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裏,蘇世南不在,蘇堂竹正在同左荃珠研製藥品,見我來了,兩人都很高興。一聽我來找花重,小蘇太醫就黯了神色,而左荃珠卻更高興了。
“花先生昨兒剛說起,宮裏樣樣好,隻少些能說話的,不想大人今兒就來了!”
我不想與這女子多言,微一點頭,就跟接引的宦官走了。
午後的太醫院偏院,花重正在閉目養神。他依然一襲青衫,腿蓋毛毯,倚在亭中欄杆上。他的侍人見我來了,正要叫醒他,被我止住了。
我坐於亭中石椅上,打開盒子,取出“永日無言”,以最輕柔的手法,起音彈琴。
枇杷花下,碧玉深藏,紅箋自寫。誰知朝朝夜夜庭台上,為雨為雲為哪般?
這是西秦前朝名姬的名曲,隻是我沒有吟唱,琴色還奏得十分低柔。姬人借古歎今,我借曲抒意。我與花重一樣是葉少遊的友人,一樣藏於大杲皇宮,但不一樣的是,我與大杲與西日昌已命運糾纏,而花重卻一直把握著他的命運。我無法確定他來到大杲是單為葉疊,還是為他自己,我估計連西日昌都無法確定他出謀獻策的真正原因。
我沒有用匿氣,更不敢用氣勁,隻以尋常態。花重的體弱,更甚女子。上蒼在這一點上是公平的,它賦予了花重睿智,同時也奪走了他的健康。
一曲奏完,花重依然合目,無動於衷。我無聲而起,收拾起琵琶轉身離去。出院前,我才聽到他的低語:“替我謝陛下。”
當晚,蘇堂竹來見西日昌,轉述了花重的言語。花重說他來大杲尋得良醫,他聽從醫囑定居盛京,此外請西日昌將太醫院女官左荃珠賞賜給他。花重讚道,此女粗通醫術,一派天真爛漫,有她醫護,他能得養天年。
西日昌當場笑了,命蘇堂竹將二人送出宮,暫住蘇家。蘇家也就是那次蘇世南指點我修為,有地下密室的宅院。
我聽得一頭霧水,蘇堂竹走後,西日昌對我道:“花重若死,當誅左氏全族。”
我點頭稱是,花重讚左荃珠的話太假,假到我都知道全是反話。
西日昌又笑了笑,道:“本來想留給你的,但花菊子太閑,要去了。”
我問:“他就不擔心嗎?”
西日昌凝望我道:“他跟你一樣,也是個不怕死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