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起身,對他一躬身後,竟轉身走了。蘇世南投了西日昌一眼,連忙出殿相送。
我望著二人背影,西日昌的手悄然按到我後腰。我側麵,他道:“改日你到他那兒奏一曲琵琶。”
我愕然。
西日昌笑了笑,莫測高深。
從這天晚間開始,我又多了一事。西日昌破了不與我交手的慣例,於實戰中指點我的武藝。
秋狩路上我死記硬背的羅玄門武學,終於活靈活現起來。隻是我依然不是西日昌對手,每晚耗盡體力後,跟著被抽空氣力。
羅玄門的武學心法以一字概括,雜。我估摸羅玄門的創始人就算不是飽學鴻儒也肯定武學淵博。和天一訣的深玄不同,羅玄門武學大多都極易上手,但要練到精深就得看個人道行了。
控音不算,匿氣和手速都是這樣的武學。很多在正教明派眼中不倫不類雕蟲小技的武學,在羅玄門都得到了光大。因為羅玄門將它們串聯,由博返約了。
“真正的武學沒有門第之分,正如最高明的武學就是打架能打贏的功夫。”西日昌說這話的時候,他又一次打贏了我。
我們的肢態很曖昧,我單膝跪地,一臂被他反扭,而他躬著身,長發拂落在我背上,腿貼我後臀。
“再來!”他鬆開我,我立時彈身而起,翻飛的身影,迅捷的拳腳,再次與他相交。
如果說我的身法輕靈詭異,那西日昌的身法就不是人的身法了。多變異態狀似妖,極速的時候,他會化出殘影,而且西日昌還具有蘇世南後發製人的眼力。每次交手不過數招,我便穿插到他的殘影上,而他則趁機背後偷襲,瞧得極準,拿得極穩。身為上元期的武者輕易被人擒拿,本是恥辱,但我沒有任何挫敗感,有的隻是疲倦過後的充盈。敗於天下第一“雜”的門派掌門人手上,貫通了我過去多年的武學。
我們都知道,羅玄門之戰不可避免,早晚將麵對南越一等一的高手。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失手被擒,又一次再一次努力與他遊鬥。
對所有不知情的昌華宮宮人而言,帝皇的寢宮每夜都傳出長久不絕的撲騰聲,這軀體相撞的肉碰聲,很令人浮想翩翩,這些宮人也包括了胥紅。
胥紅也就是胥嬪,我晾了她幾日後,她倒變聰明了。她問了宮人,學了孫文姝的每日行事。一早來向我請安,我在昌華宮,她便過來服侍。起初言語還有些羞澀,動作還有些僵硬,而後逐漸尋常,隻有望向西日昌的眼神始終未變。
每日早晨,她都見我腰酸背疼地起身穿衣,拖著腳步出門。每日入夜,她都被支走,她走得很慢,那速度同西日昌修我房子有得一比。
有一日胥紅終於忍不住問道:“大人就不累嗎?”
我道:“很累。”
胥紅當即跪下道:“紅兒願為大人分憂。”
我笑了笑,道:“那你會被陛下打死的。”
胥紅驚住了。
我不再多說,夾著寬長的檀木盒去了太醫院,盒子裏裝的是“永日無言”。應了西日昌的事,已然遲好幾日。衛尉的事還勉強能應付,但每夜被西日昌操練到筋疲力盡,根本提不起力再去幹別的,現在我總算適應了,是時候找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