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他們可以一直這樣通過中繼站,把聯絡範圍無限製向前延伸,但在實戰中必須考慮到中繼站被發現,破壞或者自然損壞的可能性,解席就不敢貿然前突太遠了。關鍵在於此次出擊並非戰略上的行動,而隻是出於戰術需要——報複一下對手,讓後金知道他們短毛不好惹,僅此而已。
故此龐雨在解席出戰之前便已經和他約定好此戰原則:那就是絕不占地。無論打出去多遠,最後都要撤回來。因為撈不到什麼實際好處,故此在最初的一口氣泄掉以後,解席便開始琢磨:這仗還有沒有必要打?
聽解席口氣中居然流露出幾分退意,別人還沒咋樣呢,旁邊胡凱先急了:
“我說,解哥,現在可不能打退堂鼓啊。咱們三團這回吃了那麼大虧,大張旗鼓的出兵報複,到最後卻啥事沒幹灰溜溜滾回去,丟人呐!”
魏艾文見狀也趕緊插了一嘴:
“解哥,警備營那麼大老遠的從海南拉過來,總得讓他們見見血啊。否則總養在家裏當看門狗,會廢掉的!”
正兒八經的警備營長小葉子張了張嘴,似乎並不讚同魏艾文的看法,不過在周圍一片熱切求戰的目光之中,終究沒好意思開口。而解席也覺得這樣高昂的士氣不宜壓製,於是他看了看北緯:
“你覺著呢?”
後者摸著有些胡子拉碴的下巴,沉吟道:
“從最近幾天遭遇到的敵軍表現來看,我覺得後金軍好像並不是在有意識躲著我們。”
“你覺得他們把兵力抽調走是另有行動?針對我們的陰謀?”
解席眯起眼睛,敲著桌子:
“皇太極這個人……實在不敢小瞧他。莫非他從一開始就預料到我們要出兵報複了?還是說整個冬天的騷擾都是蓄意為之,好引蛇出洞……呸呸呸,引我們出戰?”
北緯搖了搖頭:
“這個人是優秀的軍事家,但也沒必要太過於神化他。以我軍的火力強度,就算他當真設下了十麵埋伏,也照樣能一擊打穿……再往前快要到複州了。複州衛是比較重要的關城,後金應該不會輕易放棄。我們可以試著打打看,探一探後金方麵的虛實。”
“要攻城麼?我們沒攜帶重火力……”
“炸藥包和手榴彈應該足夠了。況且我也不覺得金州複州這一帶的殘破城牆能對我軍步兵起到多大阻礙作用——連咱們日常訓練的障礙物都比那些夯土牆要高厚一些呢。”
見北緯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而周圍眾人也都對此表示讚同,解席亦不好獨力反對。想了想,他回頭召來一名勤務兵,向其下令道:
“去把尚可喜叫來。”
勤務兵轉身離去,營帳中諸人臉上都顯出某種莫名神色,但沒人說話。過了片刻,帳簾掀開,一個滿臉陰鷙之色,身穿明軍戰袍的彪形大漢走入帳內。在解席麵前倒並不是很畏縮,隻是稍一拱手,報名道:
“在下,廣鹿島副將尚可喜,參見解軍門!”
然後便泰然自若的站在那裏,麵對著營帳中一幫子短毛將領上下打量審視的目光,卻也能做到視若無睹,毫不在意——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
解席和旁邊北緯等人一樣,盡管並非第一次和這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康熙三藩之一,“大清平南王”初次見麵,卻也用某種玩味的目光看了他片刻,並且刻意讓尚可喜稍稍站了一會兒,方才笑著指了指桌旁座椅:
“尚將軍,請坐。”
——嚴格說起來解席這舉動是頗為無禮的,他自己在明朝的官位不過才區區一個參將,大明武臣“總、副、參、遊”四大級別,尚可喜的副將級別可是在他之上!
但無論解席還是尚可喜,兩人都沒把這當回事——尚可喜進門唱名,除了把“標下”改成較為模糊一點的江湖口吻“在下”之外,完全就是在按自居下屬的禮節行事。而解席對他的態度,也完全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解席這麼做當然是理由充足,因為他的下一句話便是:
“尚將軍,你對東江鎮總兵的位置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