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倉庫裏堆積的是棉布,而許家的經營項目裏很大一塊正是布莊。中國絲綢雖然名氣極響,但在民間賣得最多的,還隻能是棉布。
當許敬許信安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之後,馬上衝著一堆布料撲過去了,甚至沒問一下倉庫的主人。不過這邊也沒人介意他這有些失禮的舉動——前兩天嚴文昌,王辛芝等人的反應也和現在差不多。
“果然是上好的棉布……怎麼會有這麼密的紗支?這是怎麼織出來的?”
許敬果然是內行,一眼就看出這些布料與本地土布之間的不同。李教授以為他對於布料的質量不滿意,有些抱歉的解釋道:
“這些都是機織布,連紗帶線都是用機器成批製出來,本身紗就比較粗,織出來的布也偏厚重,確實不如手織布輕薄透氣……”
卻不料許敬立即回頭,臉上滿是詫異:
“厚重好啊!這布料當然是越厚越結實的越好!要輕薄透氣的直接穿絲綢了,買布的都是希望越厚重越好呢。”
李老教授失笑,他倒忘了古代人洗衣服時還習慣用淘米水浸潤布料使其更加厚重挺刮,所謂“漿洗”就是如此。若真是不在乎保暖的有錢人家,冬天穿皮夏天穿紗,也不用棉布。
“這布料好,咱們瓊州布本就是出名的,本地收進一錢五,運到廣州就能賣到兩錢銀子一匹。你們這布又比瓊州布密實許多,我看至少能賣兩錢五到三錢……”
說到這裏許敬愣了一愣,這才想起自己好像還不是貨主,當即抬頭堆起笑臉:
“這個……不知這些可是按諸位先生所說的‘分銷’模式?兩錢五一匹的話,我許家全包!”
龐雨和敖薩揚兩人在後麵咧了咧嘴角,剛才許大官人乍一看似乎是激動之下露了底,但這兩位最近一直在整理情報工作,對於廣州那邊的市場也不是全無概念了——那邊一匹布的官方價格是三錢白銀,多少年都沒變過了。民間議價則更高,這種機織布的質量好,三錢五賣出去肯定沒問題——老家夥在這兒打個埋伏,回頭一轉手就是30%的利潤,難怪這年頭商人容易發財呢。
不過他並沒有直說出來,隻是哈哈一笑:
“是打算分銷,不過許員外一家怕是吃不下。”
許敬臉上馬上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顯然對龐雨小瞧他們家的實力大感不滿,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分辨,淩寧先朝後麵揮了揮手:
“這一庫是一千兩百多匹,後麵還有十庫,總共是一萬三千匹左右。如果我們把這次收到的棉花都運回去,年底前這個數量還能翻倍……”
許大員外立即不說話了,一萬多匹棉布他若傾盡全力也能吃得下,可那要賣到哪天去?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大多數普通人家還是習慣自己紡紗織布做衣服的。而且短毛明顯還有其它好東西要拿出來,他可不想把資金全給占用了。
之後,在鐵器工具倉庫裏,也出現了差不多的一幕。不過這次的表演者是莫大鵬,這家夥家裏本來就搗鼓金屬器皿走私的,以前聽說還私鑄過銅錢,在金屬加工方麵算是個內行。
不過似乎越是內行,失態起來就越是厲害——莫大鵬居然用手指頭去驗證一把鐮刀刀刃的鋒利程度,結果在旁邊人來得及阻止他以前,就被切下來一小塊肉。
但這個胖子卻毫不在意,反正他身上肉多,在旁邊人幫他包紮的時候,還伸出另外一隻手,翹起大拇指連連誇讚:
“好!好刀口……這分明不是百煉鋼啊,竟也能做得如此鋒利麼?”
——許敬不過想壓壓價錢,這家夥倒好,直接打聽起秘訣來了。然而這邊卻是用一堆現代名詞作了解釋,什麼加入碳元素導致晶體重新排列之類……隻聽得莫某人隻翻白眼,卻也不好說短毛騙他。
好在經過這樣的鍛煉,當他們最後來到堆放玻璃器具的庫房時,一幫人總算是比較能自製了。當他們看見那些巧奪天工,宛如藝術品般晶瑩剔透,卻又不乏實用價值的各種玻璃器皿,以及大塊無色透明玻璃和銀底玻璃鏡子時,隻是從眼睛裏放出些光芒,卻沒敢再靠上去。
參觀到現在,原本心思各異的商人們隻關心一個問題了——要怎樣才能同短毛合作?有些人原來還擔心被敲詐或是欺騙的,但此時他們都已經下定決心——隻要對方開出盤子,無論如何都要接下。
——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隻要能和短毛拉上關係,那一倉庫一倉庫裏的,可都是不折不扣金山銀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