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夜,村中有著點點火光,似在進行什麼儀式,柳三歧獨坐一旁,麵色陰沉地看著這一切。
“我想…把他們全殺了…”柳三歧突然開口,“但我心知肚明,這不全是他們的錯,而且…殺了他們也沒用……”
“所以…”
柳三歧微微低下頭。
“為什麼…”
柳三歧抱膝坐在一旁,身上被青色的靈力包裹,神情複雜地看著那黑麵人和白麵人的屍體,被村民拿去下葬,左手攥著那塊帶血的令牌,而右手抓著一本破舊的薄冊。
“為什麼,不在我下決意前阻止我?”
柳三歧對著空氣,似是自言自語道。
“因為您,”
青往的聲音在柳三歧心中緩緩響起:
“遲早要了解…此世的模樣。”
“渙罌的花粉除了致幻和上癮外…”
青往的聲音緩緩傳來:
“還會侵蝕土地,讓作物無法被種出。”
“但當年明聖宮的命令,隻有除去渙罌,這一條。”
青往的話語隻若冬日的寒意,冰冷而不可避。
“而這樣的村子…屬下早已見怪不怪…”
柳三歧沉默不語,看著那些身種渙罌的老者在那二人的棺旁哭天號地,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我看過了…”
良久,柳三歧再度開口,眼中帶著些許後悔:
“那白麵的律則,是…不可迫。”
“他們…都是自願的…”
柳三歧看著在棺前輪流祭奠的眾人,接著說道:
“他們為何…不離開呢?別的村落也好,城市也好…”
“主人,一旦染上了渙罌,即便是成環之修,已然能溝通天地,也至少需要一年才可徹底將渙罌花粉之毒,徹底排出,且要時刻抵禦來自全身心對那花粉的渴望。”青往用平靜的聲音緩緩道來。
“換言之…”
青往說出了柳三歧早已心知肚明的結論:
“他們…戒不掉……”
“他們的家人呢?”
柳三歧再度問道:“為何隻餘下這些老者?”
“主人,這些人…”
青往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
“大多年不過半百。”
“而他們的父輩…”
青往似有些察覺到柳三歧的低落,但依然開口說道:
“或早已因此而死去。”
“渙罌不僅會腐蝕身體,致人衰老,甚至會侵蝕修為,使體內能儲存的靈力衰退。”柳三歧此刻已經緩緩將頭低下,埋於雙膝中。
“剛剛那白麵,屬下感知到修為應當至少為二環,但體內卻連一絲靈力都沒有……”
柳三歧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發生了些什麼。
“你可以…”
良久,柳三歧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從雙膝中傳出:
“治好他們嗎……”
“可以,”
青往已然有些不忍,但依然開口答道:
“但他們會在加倍的痛苦中直接死去。”
“那你能說這些…”
柳三歧的聲音再度顫抖著傳來:
“是因為…都是此世…常識嗎?”
“……”
青往沉默了半晌,似在考慮著什麼。
“是…主人…”
“嗚…嗚…”
青往話音落下良久,一陣啜泣之聲緩緩從柳三歧的雙膝間傳出,那嗚咽聲斷斷續續,但其中卻似是撕心裂肺之聲,他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左手將那令牌越發握緊,右手因攥拳,指甲已然部分沒入掌心,鮮血慢慢流出,染紅了那本舊冊。
“對不起……對不起……”
在那嗚咽聲中,這樣的言語夾雜於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