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清晨似乎來得特別早,天上還能依稀見到半輪殘月,小鎮上的人聲已經漸多起來。沈妙站在鎮北邊的小橋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涼絲絲的空氣,腳下清淩淩的河水靜靜地流著,水底的鵝卵石粒粒可數;抬眼瞧,前麵不遠處的小山被團團雲霧遮住,如夢似幻,仿佛傳說中神仙的居所。
據說過了這座橋就算出了秀川鎮了,沈妙嘴角不由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不知劉玉此時起床了沒,等他發現她已經走了,也不知道會是副什麼模樣!
沈妙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抱著她的小包袱,仿佛解放軍過鴨綠江般,雄赳赳氣昂昂地,邁著正步穿過那座小橋,沿著官道一蹦一跳地跑向前去。
一路上她的心情愉快極了。道路兩旁的樹木,溝渠裏的流水,隨風擺動的莊稼,扛著鋤頭剛從地裏回來的農夫......,這一切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親切可愛、充滿趣味。沈妙嘴裏大聲唱著,在這個世界裏隻有她才能聽得懂的R&B,腳步輕快地像要飛起來!可惜,沈妙的悠哉遊哉並沒有持續多久,身後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硬生生地打斷了她的快樂心情。
是誰啊,這麼一大早就趕路?
即便穿越了,八婆的性格一時半會兒也是改不了的,沈妙心念剛一動,身子已經爬到了路邊的大土堆上,手搭涼棚好奇地向後張望。
咦?那馬...那穿著...好熟悉呢?
天!
老天!
劉玉!
怎麼來得這麼快?!
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剛才特意站得這麼高,現在就算一千度的大近視眼也看見了。沈妙悻悻爬下來,提心吊膽地站到一邊。
劉玉顯然早就瞧見了她,他在離沈妙四、五米的地方就拽住韁繩,利落地翻身下馬,然後氣極敗壞地把韁繩往身後一丟,也不牽馬,一臉陰沉地衝著沈妙走來。看他滿麵塵灰、發髻鬆垮,原本一絲不苟的鬢角也掉下許多碎發,顯然是倉卒之中匆匆趕來,想必心中一定火很大。
不過不知為什麼,看著劉玉這樣怒氣衝衝地走向自己,沈妙剛才的擔心和害怕竟一掃而空,心中反倒是有些想笑。
此時劉玉已經走到沈妙跟前,他原本已經氣得發綠的臉上神色微微一頓,現出由衷的驚愕,不過瞬間之後又再度豎起了眉毛,“你-還-笑!”他眼睛裏冒著火,兩頰慘白:“柳七妹,你還敢笑!這麼胡鬧!你......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先不說還病著,一個姑娘家,也不怕遇見匪人,怎麼如此不知輕重!”
劉玉的聲音由低而高,漸漸吼起來,臉色也開始漲紅。這期間沈妙一直乖乖地低著頭,靜靜地聽他咆哮。等劉玉不說話了,沈妙這才抬起頭,看他緊繃的神色稍稍有所緩和,沈妙心中的笑意忽然就憋不住了,沒心沒肺地咧著嘴給了劉玉一個大大的笑容。
劉玉讓她笑得很是莫明其妙,他盯著沈妙瞅了半天,眼神那是相當地糝人。直看得沈妙的笑容都要僵到臉上了,這才聽他歎了口氣,受氣的小媳婦般,無可奈何地開了口:“真是!怎麼這麼莽撞!......也不知和誰賭氣....”
今天劉玉的嗓音格外沙啞的,許是早上著急上火的緣故。看來這回真給他氣得不輕,現在言語間依然含有些許的怨氣。沈妙二皮臉似的,衝著劉玉吐了吐舌頭,然後頗為諂媚地伸出手幫他拍打身上的灰塵。
“......你,覺得好些了麼”
“唔?”沈妙停住手,抬眼瞧他,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劉玉臉驀地紅了,神色間也有些不自然起來:“我,我是說你的病。”
“哦,打昨兒晚上就沒什麼事兒了。”
“......吃飯了麼?”
“吃了。
“哼,你倒還記得吃飯啊........”
“嘿嘿......”
一場暴風雨還沒下就這樣過去了。因為倉促之間趕來,劉玉沒來得及雇車馬,也就是說,現在他們兩個人隻有一匹馬可以騎。從前,沈妙一直覺得兩個人共騎一匹馬,是件非常唯美、非常浪漫的事兒,但是,今天,她終於知道,她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
話說剛開始,劉玉堅持要走路,不肯和沈妙共乘,說什麼“那不合禮數”。後來在沈妙的一再勸說,外加再三聲明自己從未騎過馬,而且很害怕自己騎之後,劉玉終於像個大姑娘一樣扭扭捏捏地坐了上來。
起初沈妙坐在劉玉前麵,倒還能興致勃勃地“指點江山”、談笑風生,可是這個劉玉卻怎麼也放鬆不下來,始終僵直地挺著脊背,和他說話也是常常答非所問。慢慢地,劉玉的這種態度讓沈妙也漸漸覺得尷尬起來——真是,就好像她要把他怎麼著似的!再加上時間一長,馬鞍子咯得沈妙大腿內側生疼,相比之下還真不如走路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