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是典型的閩南古式建築。單層五進五開間的大厝,雕梁畫棟、氣勢恢弘。一進為門廳;二進為迎客廳,兩邊是書房和客房,三進是劉厚和妻子所住的正房。劉子沛因為還沒舉行冠禮,隻能和府中的其他女眷暫時住在後院。
但奇怪的是,身為劉家二爺的劉玉卻並不住在主宅之內。
劉家人丁旺盛時,曾仿效江南園林,在宅外西側增辟了處花園。園內除假山水榭之外,也另築有廂房數間。劉玉冠禮之後便搬到了這園子裏,美其名曰“竹風齋”。相較於主宅建築的嚴謹大方,這“竹風齋”則顯得分外精致輕盈——推窗即見修竹叢叢,出門可聞滿池荷香,再加上劉玉素來待下人寬厚,從不輕易苛責,因此“竹風齋”之內還常可聽見仆從嬉笑之聲。
劉府之中雖然家規森嚴,但作為一家之長的劉厚對於這“竹風齋”卻從不多問,任由弟弟打理。他的這種態度,更使得劉玉在府中的地位愈加地與眾不同,這當然也引起了劉子沛更多的不滿,少不了要隔三差五地來生個事兒。劉玉卻也不和他一般計較,全作沒見。直到有回事兒鬧大了,劉子沛酒後滋事,打瞎了竹風齋內一個雜役的眼。劉玉這才一氣之下命人直接把劉子沛綁了,狠狠地痛打了一頓。打過之後,劉玉親自到大哥房中負荊請罪,誰料劉厚並沒有責備弟弟一句,卻是從此再不準劉子沛跨入竹風齋半步。
梅香說這些時,言語之間不時地透露著驕傲,似乎是早已經把劉玉當作了自己和竹風齋的保護神。
其實梅香會這樣想也不無道理。在這裏,作為一個奴婢,如果能碰上一個像劉玉這樣主人,也的確是件值得慶祝的事兒。
通過沈妙這半個月來的工作體會,她得出了一個結論:幹嗎都非要穿越成公主、格格的,其實在古代,能在富貴之家當個傭人就是件很幸福的事兒了!你看——任務量少、工作難度小,居家辦公、環境優美,單位不但管吃管住,還管穿,要是在再攤上個像劉玉這樣的好主子,那工作氛圍就更寬鬆了——就這工作,放到現代,政府公務員那也是望塵莫及啊!
唉~。但是,可惜。就是這份連政府公務員都望塵莫及的工作,偏偏沈妙卻幹得頗有些顧慮。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還是自己的“領導”——劉府的大少爺劉子沛。
光看這劉子沛打瞎了仆人的眼睛,卻僅僅隻是被“狠狠地痛打了一頓”而已,沈妙便深刻地體會到,在這個等級觀念森嚴的封建社會裏,奴婢的生命,很多時候還真的是賤如螻蟻!
“幸虧那日被劉玉救下了,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沈妙心中雖也有些暗自慶幸,對劉玉也很是感激,但總歸在現代所受的教育,卻令她始終無法對劉玉懷有像梅香那樣的心態。
作為80年生人的職業女性,沈妙深知,這世間“從來也沒什麼救世主,也不能靠神仙皇帝”,要想“過得比誰都幸福”,首先自己要夠強大!但是,如何才能算是“強大”呢?
有權。
有錢。
無論在何朝何代,這也是玩酷耍橫的硬道理吧。
可是要怎樣才能有權、有錢呢?
中彩票?
別說古代沒這玩意兒,就算有,就憑沈妙現在寄人籬下、身無分文的,即便想賭一把,她也沒這本錢啊。
那麼捉匹“白馬”,然後飛上枝頭做鳳凰?
這法子穿越小說裏倒是常用,可是,唉~,誰讓她偏偏投生到柳七妹身上呢!是憑這張癟黃瓜似的還沒長開的臉蛋兒,還是那副豆芽菜也似的身子板兒?!算了,算了。沈妙邊想邊搖頭,賣身也是不可行的。
從政?
這年頭兒怕是出不了武則天了!
想來想去那就隻剩下做生意了。
這劉家是個做生意的人家,而沈妙在現代時也算是個商家子弟,從這點上看,也隻有這法子多少還靠點兒譜。而且商人自古重利,沈妙想,隻要自己能夠想出個既能賺大錢又隻有她會的好項目,那就不愁劉家不動心。
那什麼才是“既能賺大錢又隻有她會的好項目”呢?
沈妙早就想好了——織棉布!
這法子《新宋》裏麵用過,《大唐好男人》裏也用過,據說(哦,據那些作者們說)可是百試不爽的。當初沈妙看小說的時候,忽然感慨自己一個學曆史出身的本科生,這方麵的知識竟還不如寫小說的!沈同學難能可貴地心生慚愧,於是就隨手百度了一下,自覺重溫了一遍王道婆改良紡織技術的相關內容。再後來工作時,碰到一個農民自辦農具展的素材,沈妙自告奮勇去了,采訪時她圍著那裏的舊紡車,著實問了不少。現在看來,冥冥中似乎真有天意啊!
“弄這玩意兒,至少不會丟人吧!”沈妙瞧瞧手中反反複複畫了好幾天的圖樣,滿意地嘟囔了一句,心中開始有了下一步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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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
月亮才剛剛升上來,空曠的夜空下,一個粉衣少女獨立於蓮花池的九曲平橋之上。平橋緊貼著水麵,皎潔的月光似銀粉般灑落在少女身上,遠遠望去,那女孩就仿若淩波仙子立於蓮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