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3月,每到春天就發作的老病又來折磨他。不過這次比往常較好,發作得輕一些。可是到了5月初,突然發現脖子右側長出一個腫塊。它壓迫神經,引起劇烈的疼痛。討厭的疼痛使他徹夜失眠,整整兩個星期幾乎完全不能工作。經醫生診斷,這是正在迅速擴散的食道癌。
恩格斯並不知道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他希望經過短期治療,到海濱休養,病情就會好轉。朋友們的看法也是如此。勞拉獲悉恩格斯生病的消息時,心裏很難過,但也相信他“在海濱度過一些日子後身體就會恢複得挺結實”[83]。6月初,他滿懷信心地到伊斯特勃恩海濱休養。在那裏一直住到7月24日。這期間,拉法格夫婦、艾威林夫婦、路易莎、阿德勒、伯恩施坦、穆爾等許多同誌和朋友都曾去看望他。朋友們親切的慰問,海邊宜人的氣候,絲毫未能阻止病情的惡化,也未能減輕折磨人的疼痛。即使在這樣艱難的時候,他仍然密切注視各種政治事件,十分關心英國的選舉,《資本論》的宣傳,馬克思早期著作的重新發表等問題,並且始終保持幽默樂觀的情緒。6月18日,他向伯恩施坦非常幽默地談到自己的身體“依照辯證法的原理肯定和否定兩個方麵都在加強”;[84]6月29日,他給拉法格寫了一封詼諧的短信:“如果山不到穆罕默德那裏去,穆罕默德就到山那裏去。如果保爾不願意到伊斯特勃恩來,伊斯特勃恩就到他那裏去。所以說,穆罕默德沒有能夠實現的,保爾在轉瞬之間就能實現。”[85]
直至臨終前,恩格斯始終沒有失去信心。他一再安慰周圍同誌,自己氣色不錯,病情還算正常,整個狀況有所好轉,並計劃做許多事情。7月23日,他滿懷希望地寫信對勞拉說,明天就要回倫敦了:“看來我脖子上的這塊土豆終於到了緊要關頭,膿腫處可以切開,那樣就舒服了。終於等到了!漫長的道路有希望走到轉彎處了。”[86]像往常一樣,這封信還談到一些政治事件和工人運動的問題。誰也沒有料到,這竟是他最後一封親筆信!
7月21日,為恩格斯治病的弗賴貝格爾醫生把恩格斯日益惡化的病況告訴穆爾。當晚穆爾通知愛琳娜:“考慮到將軍的年齡,他的病情已發展到十分危險的地步。除了頸腺疾患以外,危險可能或者來自衰弱的心髒,或者來自肺炎——這兩者都能突然造成死亡。……雖然如此,可是將軍充滿了希望和恢複健康的信心。”穆爾寫道:“這是令人傷心的消息,我希望,也許是醫生們弄錯了。”[87]
可惜,醫生們並沒有弄錯。7月24日,恩格斯在阿德勒陪同下從伊斯特勃恩回到倫敦家裏。當時他身體極度虛弱。阿德勒離開倫敦後,在回維也納途中見到倍倍爾,告訴了他令人憂慮的消息。兩天後,倍倍爾把有關情況轉告李卜克內西:“當阿德勒到達倫敦的時候,恩格斯還能夠說話,可是講了半個鍾頭,就講不出來了。他隻能利用一塊小型記事板來表達自己的意思。雖然如此,他的情緒很好,懷著痊愈的希望。他不知道自己害的是什麼病,因為像他這樣年紀的人,是不大可能患癌症的。他還在那記事板上寫著一些開玩笑的話,但是別人看了是很難受的。能夠做到這樣,這是他真正的幸福。他隻能吃流質,體力已經非常衰弱了。在阿德勒臨行前不久,他還能自己料理身邊瑣事,後來這也不行了,連穿衣脫衣都得別人幫忙……這種狀況還能維持一個星期,不過哪一天都可能出事。我們應該為此做好準備。”[88]
最後的時刻終於來到。1895年8月5日晚10時30分,國際無產階級的偉大導師恩格斯與世長辭。一顆偉大的心髒停止了跳動,一盞智慧的明燈熄滅了。國際無產階級遭受了不可彌補的巨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