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艾小鳳跟著劉老婆到了劉家,把個劉老婆夫婦喜得眼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傍晚劉長河一回家,便要張羅著給他成親,隻因艾小鳳一個勁地哭鬧,才沒拜成堂,劉老婆隻好等等再說。
第二天吃罷晚飯,劉老婆端了碗粥,拿了塊鹹菜疙瘩坐到艾小鳳跟前:“小鳳姑娘,別哭了,你看看,到了我家,還不是進了福窩呀!吃穿都不愁,周圍有幾家是這樣的?”見小風不聽自己的,照樣哭著,於是就把兒子長河叫進了屋,指著兒子對小鳳說道:“你抬頭瞧瞧,我兒子要個頭有個頭,要長相有長相,還有文化,他哪點兒比不上你了,你成天哭個啥?真是個沒福氣的東西。”
艾小鳳仍在哭著,劉長河就說:“媽,瞧你辦的這事,她不願意就算了唄,這哭哭啼啼的,多鬧心。幹脆放她走吧,別再難為她了。”說完一轉身出了屋。
劉老婆趕緊追了出來,對長河說:“兒子,瞧你說得輕巧,既然你相中了,哪能放她走呢?我看了,她呀,還沒開臉呢,肯定是個黃花閨女。哭兩下算啥,你媽我呀,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調教不歸順媳婦的事兒可是沒少聽說也沒少見過。你就瞧著吧,媽準保給你調教好她。”
劉長河想了一下,對媽說:“我看她人倒是不錯,可這麼強也夠嗆呀!娶媳婦本來是件喜事,這成啥了?強扭的瓜不甜--媽,你放了她吧!”
劉老大也過來幫著勸說:“兒子,隻要你相中了就行,她也是生來乍到,又剛剛死了娘,傷心唄,哭兩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過幾天就會好的。”
劉老婆見兒子不再吱聲,就說:“媽該破費的都破費了,再說這姑娘就是放她走,她也沒個去處呀。”
“反正你們不能逼人家。”說完一扭頭,到院子裏去了。
“這不省心的東西。”劉老婆一跺腳,“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啊。”
在劉老大夫婦的反複勸說下,劉長河終於答應娶親了。這天,劉老大家顯得格外喜慶,一大清早,鞭炮的紙屑就在風裏傳揚著喜訊,爆竹聲中,門上的大紅“喜”字格外惹眼,婚房門口貼著對聯:“今日和合結連理,他年兒孫繞膝行”。屋裏,賀喜的、看熱鬧的、幫忙的人絡繹不絕,屋外,也都是四鄰八舍來湊熱鬧的人群。
洞房內艾小鳳穿著一身大紅衣褲,坐在炕頭抹著淚。劉長河也是一身嶄新的衣褲,臉上卻並沒有喜氣,他見小鳳眼哭得像紅桃似的,就遞了條毛巾給艾小鳳擦淚,艾小鳳用手一擋,劉長河隻好把毛巾放在炕沿上,艾小鳳又把它扔到了地上。
門口的玻璃窗前劉老婆忙裏偷閑也在向裏瞧望,見劉老大走過便招手示意他過來,指著裏麵,咬著耳朵說:“你瞧瞧,你瞧瞧,咱們家這個寶貝兒子真是個窩囊廢呀……”說罷,劉老婆氣得一跺腳回了自己屋。劉老大看罷也隻好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走開了。
等送走了一批批的客人,屋裏頓時清靜了許多,劉老婆把小夫婦送入洞房,便關上房門,躲在門外想看看兩人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入夜了,長河一人在屋裏生著悶氣,倆人誰也不開口說話,就這麼幹坐著。劉老婆隻得把兒子叫了出來,壓低了嗓門:“長河,你不能這麼幹坐著,大老爺們,這事咋就不敢呢?”
長河沒有出聲,隻是呆呆地望著屋裏桌上的油燈發愣。
“告訴媽,是不是她不讓你靠前呀?”
“媽,不管這媳婦怎麼來的,咱們也得人家願意才是呀,總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吧!”
這時淘兒又哭鬧起來,劉老婆隻好對兒子說:“長河,她已是咱家的人了,你去吧,別怕!有媽呢。”然後高聲衝著裏麵喊道:“你當你是誰呀?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說罷急忙去照看淘兒去了。
這新婚第一夜,兩人就這麼和衣坐了一宿。艾小鳳時刻提防著,劉長河想要勸慰幾句,但一看她那樣子,也就忍住了。第二天劉長河回到了屋裏,連衣服也懶得脫就躺在炕梢上睡去。一連幾天了,艾小風每天晚上都緊張得要死,今晚見劉長河睡了,也就在炕頭躺下,雖然困,但心裏依然提防著。艾小鳳心想: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你劉家對我的好,我今生今世報答不了,來世我變作牛馬也一定相報。但你劉長河若想幹那事,我就是拚上一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但劉長河連碰都沒碰一下她。可艾小鳳畢竟想得太簡單了,劉長河是個君子,可劉老婆就未必了。就在她的警惕性一點點消逝的時候,她的那道防線終於被粉碎了,事情來得那麼突然,她是那麼柔弱,敗得那麼不堪一擊。這天,剛吃罷晚飯,艾小鳳收拾完飯菜碗筷,便回自己屋去了,一會兒,劉老婆帶著幾個惡婆,闖了進來。劉老婆一聲令下,幾個惡婆不由分說,架胳膊架腿,三下五除二,就把個艾小鳳剝了個精光,然後用繩子綁好扔在了炕上,隻在大腿根部搭上一塊白布,嘴裏還塞上條毛巾,然後合上門吹了燈出去了。
劉老婆指揮完這一切,心裏偷著樂呢,艾小鳳啊艾小鳳,叫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等我兒子一回來,看你還有什麼招?可這天偏偏怪了,劉長河本來天沒黑前就該到家,可這天劉老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兒子的身影,她後悔今天讓兒子出車。等了約摸兩個時辰,長河終於卸完車,慢騰騰地進屋了。
劉老婆一見兒子進屋,原先的焦慮全化作了歡喜:“這麼晚才回來,你上哪兒去了,也不告訴媽一聲。”邊說邊給長河張羅晚飯。
“媽,別整了,我吃過了。”
“在哪兒吃的?”劉老婆奇怪了,兒子從來不在外麵吃飯的。
“跟車的狗剩子知道了我的事兒,就勸慰我,我們倆一起喝了點酒,他還告訴我一件重要的事,讓我跟他一塊去。”
“什麼事兒?”
“解放軍快把那些狗日的中央軍打垮了,以後我們都能過上太平日子,狗剩子決定去參軍。所以我想……”
劉長河話還沒說完,就被劉老婆打斷了:“想什麼想,還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給你介紹了那麼多對象,你卻誰也相不中,這回自個兒相中了吧,又靠不上邊兒。”
“媽,--你說什麼呢?”
劉老婆拉著劉長河來到洞房門口,推開門說:“兒子,你給我上,讓她懷上她就老實了,這回,看她還有什麼章程。”說著把長河推進了屋裏。
屋裏一片漆黑,劉長河剛要回頭,隻聽“咣”地一聲,門被關上了,接著又聽到了門外上鎖的聲音。劉長河摸著了火柴,點亮了油燈,光亮中隻見艾小鳳光著身子被綁著,嘴裏還塞著毛巾,他吃了一驚,心知這一定是媽幹的好事,燈光下艾小鳳蜷曲著身子,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淌著,褥子都濕了好大一片了。劉長河趕緊上前把小鳳嘴裏的毛巾摳了出來,對小鳳說:“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說著就要動手去替小鳳解捆綁在身上的繩子。艾小鳳警惕地看著他。劉長河有些害羞,但還是動手去解繩子,隨著繩子一點點鬆開,艾小鳳原先麻木的軀體和知覺逐漸複蘇,她嚇得渾身哆嗦,縮成一團。她不知道劉長河的話是否可信,要是他和他媽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呢。她準備著,隻要他有進一步的行為,就和他拚個你死我活,好歹自己也是打鐵人家的姑娘。
繩子解開了,艾小鳳本能地雙手緊緊捂在胸前,小肚子上那塊白布依然還在,她警覺地盯住劉長河,但是讓她擔心的那一幕並未發生。劉長河從櫃子裏拿出一套內衣褲,放到艾小鳳麵前,說道:“快穿上吧,別著了涼了。”說完背過身去。
艾小鳳不假思索地迅速穿好衣褲,現在,她的心比剛才平靜了許多。就在那幾個惡婆扒她衣褲的時候,她拚命掙紮,可是手腳全被按住了,嘴也被塞上了,她想死的心都有,她感受了從未有過的羞辱和無奈。現在,恢複了做人尊嚴的她聽見劉長河在說:“小鳳,今天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一定是我媽她們整的,我替她們向你道歉了。你跟不跟我不要緊,但我要把話說清楚,我媽她們是她們,我是我,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會欺負你的。如果你想走,我還可以幫你。”
剛才艾小鳳像一個掉在冰窟裏的人,心都涼透了。現在聽了長河的這番話,又像有一股巨大的暖流湧進了自己的心房,讓她感覺到溫暖。她不知自己該說什麼,仍在慣性地哆嗦著。
見艾小鳳還是不相信自己,劉長河就拿起那塊白布,用牙把手指咬破,讓殷紅的鮮血滴在白布上。然後他看著艾小風說:“這回你該明白了吧。”
“你--”艾小鳳終於開口了,“怎麼那麼傻?”
劉長河籲了口氣,說道:“小鳳,你要相信,我們家不是壞人,我爹我媽隻不過借了我二叔的光,倒騰點兒糧食賣,比窮人家的日子好過點兒罷了,我們劉家,就我這麼一條根兒,他們想有劉家的兒孫來傳宗接代,我們不能抱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