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錘激動地說:“洪專員,有你這句話,就夠我在心裏熱乎到我想盡最後一點辦法,使足最後一把勁的。你放心吧!”
有這麼一個幫助自己成長,提攜自己前進,理解自己苦衷的好首長,林大錘心裏知足了。
洪濤走後的第二天早上,由行署公安局刑偵科科長魏亮帶隊的刑偵小組就到達了龍脈,他們在郝家周圍拉起了一道警戒線,這給本來就緊張的龍脈又增添了緊張氣氛。王老虎那張告示已經讓龍脈百姓的心中對這塊解放區的天蒙上了陰影,郝掌櫃一家被虐殺,更讓龍脈人的心裏雪上加霜。整個龍脈的神經一下子繃得更緊了,到處是一片沉悶,即使白天大街上也少人走動,小巷裏也少了往日的生氣。
在一條僻靜小街的一端,是陳玉興家開的麵粉加工廠,前廠後家,廠門口拴著條帶著嚼子的大狼狗,猙獰地注視著路人。馬奇山在沿街散步,但又似乎是在留意著什麼。一個人影閃進了陳玉興的家,大狼狗隻竄了一下卻並不咬,他細一看,是糧商孫文懷。過了一會,又一個人影閃了進去,是糧商馬立文。馬奇山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在龍脈的糧商界,這三個人雖然個人資產都不算大,但他們在龍脈的糧商中還是頗有話語權的,關鍵是三人抱成了團。合在一起也能和郝掌櫃、劉老二形成三國鼎立之勢。好些小糧店主、小商小販都看他們的眼色行事,所以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了。平時隻要有點什麼事,這三人就湊到一塊兒商量。如今出了郝掌櫃一家被殺這麼大的事,而且這三個人平時又與郝掌櫃多有糾葛,能不擔心公安人員把這人命案子牽扯到自己身上?所以,一大清早就聚到了陳玉興的家來商議對策。
陳玉興剛把孫文懷、馬立文迎進了屋,剛要關門,隻見後麵還跟著個人,邊往裏闖邊笑著說:“怎麼?陳老板不歡迎我啊?”原來是馬奇山。
陳玉興隻好滿臉堆笑,“哪敢,哪敢,是馬局長啊,快請進屋,請!”
孫文懷、馬立文見馬奇山進了屋,也都站了起來,恭敬地和馬奇山打招呼。馬奇山挑了個正中的位置坐下。“你們是事先約好了吧?能這麼巧嗎?”
“沒有,沒有,我們就是隨便串個門。”馬立文和孫文懷趕緊解釋。
“沒有嗎?”馬奇山不留情麵一語點穿。
孫文懷,馬立文麵麵相覷,有些尷尬。
陳懷興見馬奇山突然造訪,知道必有來意,於是就說出了實情,“郝掌櫃一家被殺,大家都知道,就我們幾個平時跟他不對付,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們怕牽連到自己,湊一塊就是為了合計合計看這事該怎麼辦。”
“不做賊不心虛!”馬奇山還是不陰不陽的口氣。
這句話讓這三個人嚇出一身冷汗。“哎喲,馬局長啊,這個玩笑你可開不得。平時你對我們這些開糧店的也不薄,我們感激都感激不過來呢,怎麼能給你惹這麼大的麻煩?雖說平時和郝掌櫃是有些矛盾,但這傷天害理的事我們是絕不能幹的。”陳玉興急忙站出來表白。
“那是,那是,借我個膽也不敢啊!”孫文懷也哭喪著臉忙跟著表白。
“馬局長,我的為人,您是最清楚的吧,怎麼能懷疑上我了呢?”馬立文的臉上寫滿了委屈。
“我又不瞎又不聾,你們三個在這龍脈什麼事不敢幹,什麼屎不敢拉呀?”馬奇山依然步步緊逼。
“過去,我們是有一星半點的過失,可是,自打成立了新政府,我們幾個都規矩著呢,對你這個糧食局長的工作,我們哥幾個也沒少支持啊,求你在關鍵時候給我們幾個美言幾句,可不能把我們幾個往火坑裏推啊!”孫文懷一邊往自己臉上貼金,一邊低三下四地向馬奇山求情。
馬奇山把臉一沉:“你們跟我說實話,殺害郝掌櫃全家的是不是你們買通人幹的?”說完把眼珠子一瞪。
馬奇山是在使詐。他知道隻有把殺人罪名安在這三人頭上,才可以任意擺布他們,然後通過他們來控製龍脈的糧商。
果然,這一嚇唬讓平時足智多謀的這三個人的智商化為了零,於是三人一起大喊冤枉。馬立文見馬奇山不聽,一下子跪了下來:“馬局長,我敢對天發誓,我馬立文要幹了那事,就讓雷劈了我全家,不得好死。”
見馬立文下了跪,孫立文和陳玉興也跟著下跪起誓。
馬奇山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就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別給我裝熊整景了,我呢,今天來,隻是想給你們透個信:左縣長,還有新來的林書記,可是把你們三個列為重點懷疑對象呢,省公安廳也正在往這方麵調查取證呢!”
陳玉興等人一聽馬奇山這話,可真嚇傻眼了。陳玉興跪在地上邊抹眼淚邊哀求:“馬局長,你是左縣長的大紅人,你替我們美言幾句吧,今後我們一定……”
陳玉興還在絮絮叨叨,馬奇山不願再聽下去,打斷他的話說:“我可不能保證你們沒幹那事,不過看在你們曾支持過我工作的份上,倒是可以幫你們說幾句,不過往後你們都得聽我的。”這最後一句說出了他這次來訪的真真用意。
“一定聽您的!”三人異口同聲地說。
馬奇山望著三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繼續說:“第一,政府有什麼號召,特別是我馬奇山喊一嗓子的時候,你們都得應著,別他媽讓你們交糧就把我當冤家似的……第二,別他媽沒事老往一塊兒湊,瞎嘀咕,讓常局長知道了,非懷疑你們不可……第三,今天是我給你們透露點兒風聲,別一轉臉,就把我給賣了。這事要讓我知道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都給我識相點兒,聽著沒有?”說完,馬奇山背著手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聽著了,馬局長,我們幾個今後就全靠您了!”陳玉興代表三人說著感恩戴德的話,馬立文、孫文懷跟在其後,三人簇擁著把馬奇山送出了門。
望著馬奇山揚長而去的背影,陳玉興等三人一個個呆若木雞,好半天才吐出一口長氣。
馬奇山這些天一直被勝利鼓舞著,自從王老虎回到龍脈,自己就像如虎添翼,接連出招,旗開得勝,把個龍脈攪得天翻地覆。看著洪濤、林大錘、常永瑞一個個不得安寧,破案沒有半點眉目,上到專員、縣委書記,下到糧商糧販,一個個被他牽著鼻子走,在官場在民間,他馬奇山都玩得轉,遊刃有餘。他打心眼裏高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實力,覺得他還有和新政權較量的資本。今晚他要去一個神秘的地方,去檢閱他苦心經營了多年的一支隊伍,給他們鼓鼓勁兒打打氣。馬奇山就像是一個輸慘了以後的賭徒,又弄到了翻本的賭資,使他對未來的賭局又重新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