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全都忍耐下來了,居然一直沒有動。
第二天他找到一支已凍僵了的野狗,飽餐一頓後恢複了體力,於是他就去找這頭熊報複。
當天晚上他就享受了一頓熊掌,雖然因為他不會烹調,所以熊掌的滋味並不如傳說中那麼好。
這種忍耐力並不是天生的,那得要長久而艱苦的鍛煉。
開始時還不到片刻功夫,他就覺得全身都癢了起來,忍不住不去搔癢,以後就漸變成麻木。
現在他卻連麻木的感覺都沒有了,隻要他認為沒有動的必然,他就可以接連幾個時辰不動。
林仙兒回來的時候,還以為他睡著了。
今天林仙兒的裝束很奇怪,他穿的是件寬大的粗布衣服,將她徽標柔和的曲線全都掩沒。
她頭上截著頂破舊的氈笠,遮蓋了麵目。
因為她是為了打聽消息去的,已去了兩個時辰。
阿飛忽然坐起來的時候,她真嚇了一跳,接著笑道:原來你是在裝睡,難道故意想嚇我?
林仙兒理了理頭發,咬著嘴唇道:你討厭我?
阿飛搖了搖頭。
林仙兒溫柔的望著他,突然過去親了親他的臉,柔聲道;你真好。
阿飛站起來,將她脫下來的氈笠掛到牆上,等自己的呼吸慢慢的平息了,他才回過頭問道:有消息了嗎?
林仙兒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阿飛道:那些和尚還不肯放他?
林仙兒沉吟著,道:少林寺的作風一向最穩健,無論做什麼都要先觀察很久,絕不肯輕舉妄動,寧可不做,也不肯做錯。
阿飛道:但他們已等了六七天了。
林仙兒道:也許他們還不肯想念殺張勝奇的人是梅花盜,因為梅花盜做案一向是連著來的,絕不會一次就罷手。
阿飛沉默了很久,緩緩道;他們總有相信的時候,我一定要他們相信。
林仙兒又摘下那頂氈笠戴上,道:你隨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阿飛道:去哪裏?
林仙兒道:去找你的第二個對象。
黃昏過後,雪已溶化,他們的裝束既已改變,所以走在人群中並不引人注意。
林仙兒忽然指關睛家當鋪道:你看這招牌。
這家當鋪的規模很大,黑底金字招牌上寫著:"申記當鋪。"阿飛道:這招牌又有什麼特別之處?
林仙兒並沒有回頭他的話。又指著一家酒樓外懸著的招牌道:你再看這招牌。
這家酒樓的生意很好,兩層樓的地方似已座無虛席,底金字招牌上寫的是:申記狀元樓。
城裏較熱鬧的地區隻有三條街,在這三條街上,每隔五七家店鋪,就有一家掛的是申記金字招牌。
凡是掛著申記招牌的店鋪,生意就做得特別大。
阿飛疲乏:這些店全都是一個人開的。
林仙兒道:嗯,全都是申老三開的。
阿飛道:現在我們還要到哪裏?
林仙兒道: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阿飛本就不是喜歡多問的人,也不再問她。
望著眼前的一片空曠,阿飛長長呼吸了一次,心胸仿佛也開朗了起來,天地似已完全屬於他。
林仙兒靜靜的依偎在他身旁,也沒有打擾這份幽趣。
忽然間,夜空中亮起了一道流星。
林仙兒開心的笑了,歡呼道:你看,流星。
阿飛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你許了願麼?
林仙兒嘟起嘴道:流星總是一霎眼就過了,沒有人能來得及許願的,除非他早已知道會有流星出現,蛤又有誰能知道流星會在什麼時候出現?我看這全是騙人的。
阿飛道:就算是騙人,但它卻能使生出許多美麗幻想,永遠帶著它,一個人若能永遠帶著份美麗的希望,總是件好事。
林仙兒道:我想不到你也知道這傳說。
阿飛目光遙望著遠方,遠方的流星早已消逝,他目中卻流露出一抹淒涼悲傷之意,悠悠道:這傳說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林仙兒瞧著他的眼睛,柔聲道:你又想起了你的母親?是不是她告訴你的?
阿飛沒有說話,忽然大步向前走了出去。
晚風中隱隱傳來一陣更鼓,已是初更。
阿飛忽然發覺前麵有一片很大的莊院,越走越近,反而瞧不見了。
林仙兒也在仰望著牆頭,喃喃道:好高的牆,不知道有沒有四丈。
阿飛道:差不多了。
林仙兒道:你能不能掠過去?
阿飛道:世上沒有人能掠過四丈高牆,但若一定要進去,還是有法子的。
林仙兒沉吟著,沿著牆腳走了幾步,才回頭道:這就是申老三的家。
阿飛目光閃動,道:申老三就是我第二個下手的對象?
林仙兒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向生意人下手,但生意人也有好多種。
阿飛道:他是哪一種?
林仙兒道:最不規矩的那一種。
她笑了笑,道:你想,規矩的生意人怎會在同一城裏,同一條街上開十幾家鋪子,規矩的生意人家裏怎會起這麼高的牆。
阿飛道:牆起得高些並沒有錯,鋪子開得多些也不犯法。
林仙兒道:牆起得高是做賊心虛,怕人報複,鋪子開得多是因為他會搶。
阿飛道:搶?
林仙兒道:申家是大族,上一代已有五房,到了這一代,堂兄堂弟一共有十六個之多,十六個兄弟開了四十多家店鋪。
阿飛道:算來每人隻有三家鋪子,並不多。
林仙兒道:但現在四十多家鋪子全是申老三的了。
阿飛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