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天津間的鐵路交通恢複以後,段祺瑞首先派我帶著第八師的一個工程營,由天津到北京,駐在中南海。段祺瑞給我的命令是:維護總統府,任何人不許出入。傅良佐向我說,自從張勳實行複辟以後,大總統黎元洪就通電聲討,並特任段祺瑞總理國事,同時電請副總統馮國璋依法代行職權。黎元洪本人被迫遷入東交民巷日本公使館。現在亂事平定,恐怕黎元洪又重新回到總統府行使職權,不好處理,所以才派我駐守總統府,名義上是維護總統府,實際上是防止黎元洪回任。段祺瑞是因為與黎元洪政見不合,被黎元洪罷免了國務總理,這才悻悻離京的。而黎元洪因與各省督軍摩擦日深,無可奈何病急亂投醫才把張勳請進北京,希望張勳能給他起到緩衝的作用,不料張勳進京後,竟自主演了一幕複辟的鬧劇,把黎元洪逼出總統府。現在亂事平定了,段祺瑞自然不願意黎元洪再回任大總統,繼續對他牽製幹涉了。
我帶領工程營進京,住在集靈囿。我指揮隊伍把總統府周圍布置好了以後,就打電話到天津,向段祺瑞報告。第二天,段祺瑞乘專車回到北京,仍住在他府學胡同的公館裏。
在我駐守總統府的期間,黎元洪也離開了東交民巷日本公使館,但沒有回到總統府,而是徑自住進東廠胡同他的私宅去了。這一天,馮國璋派了一個師景雲從南京來到北京,首先來見我,說:“馮副總統這就要到北京來,請你幫幫忙,在段總理麵前替他吹噓吹噓。”我說:“可以。段先生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不過,我一定相機進言。”
8月1日,馮國璋來到北京,宣告就職代理總統。段祺瑞仍然繼續擔任國務總理。
在馮國璋來京以前,我一直住在中南海裏。這一天,傅良佐來看我,說:“段先生叫你去當第九師的師長,你的意思怎樣?”我說:“我離開軍隊多年,現在帶不了兵了。”他說:“你是日本留學生,又在軍隊多年。你不去,叫誰去?”我說:“人家都不去,我就去。隻要段先生有命令,我當然服從。”
過了不到一個星期,講武堂教官陳琢如(我的學生)到集靈囿來看我,說:“老師,是不是你要到第九師當師長?”我說:“段先生叫我去,我隻好去吧。”他說:“老師何必去幹那個?”我看他話出有因,便問他是什麼緣故。他說:“原來是陸秀山(陸錦字秀山)以參謀次長兼第九師師長。這次陸秀山參加了複辟,當了陸軍部侍郎,段先生很不以為然,決定換了他,叫魏海樓(魏宗瀚的字)接參謀次長,老師接第九師師長。可是最近有人在段先生麵前替陸秀山轉圜,說他並非甘心附逆,情有可原。段先生也看在多年的交情,準備還讓他當參謀次長,隻叫他把第九師交出來。這一來,魏海樓就落了空了。我看,老師還是把這個師長讓給魏海樓吧。”我說:“我本來不想當什麼師長,海樓既然願意去,就讓他去吧。”
不久,馮國璋進京以後,果然發表魏宗瀚為第九師師長。段先生把我找去說:“現在大亂初平,各省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你可到各省跑一趟。先去山東,再到安徽、江蘇、浙江,各省都走一走。由津浦線去,從京漢線回來。好在各省督軍你都熟識,也不用什麼名義,你就辛苦一趟吧。”
我奉段祺瑞的命令,離開北京,先到濟南,會見山東督軍張懷芝。第二天,我又到督軍公署去看他。他一見我,滿麵笑容向我說:“老弟,我給你道喜呀!”我一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禁說了一句戲詞:“我喜從何來呢?”他說:“我方才接到政府的命令,陳籙換了,特任你為外蒙督護使兼駐庫倫辦事大員,叫你不用到別處去了,接到電報,即刻回京去吧。”
在濟南隻住了兩天,我就乘坐津浦車仍舊回到北京,先和段祺瑞見了麵。他說:“你回來了,很好,等著到庫倫去吧。”
沒等我動身前往庫倫,就又接受了新的任務,命我參加特別軍法會審,審理雷震春。原來雷震春被捕以後,便管押在陸軍監獄裏,曾經陸軍部軍法司預審過幾次,現在又為他特別組織了軍法會審。主任審判官是蔣雁行,軍法官有賈德耀和我一共五個人(另外兩個人,名字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