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以賭交遊,還交了個賭場奇才吳家元。
杜月笙煙賭起家,一生嗜賭,但他的賭技實在算不上很精。如果細論賭技,在各種賭法中,杜月笙尤以挖花為最精。
挖花牌一共128張,和打麻將一樣,也是四人一桌,每人取牌20張,可吃可碰,湊滿九對才能和牌。最後一張算麻將頭,卻是單的,以四六幺三為最尊。挖花的賭法刻板規矩,不大容易作弊。但有一陣子,杜月笙在泰昌公司賭博,幾乎每局必輸,動輒成千上萬,以致連輸10萬大洋。
這錢輸得太蹊蹺,杜月笙盡管不在意,依舊有說有笑,而且並沒有打算就此歇手,但心裏也是有些犯嘀咕:連續兩個月的輸牌,而且輸得數額如此巨大,這在他的賭博史上是空前絕後的。
但這時候他“化敵為友”的朋友嚴老九坐不住了,他認定杜月笙的牌搭子裏出了“老千”。而且他已經注意到一個人,自從這個人來到泰昌公司這個場子,自從擠進了杜月笙所在的這隻賭台,他就跟定了杜月笙,成為了杜月笙每日必到的挖花賭友。他賭得精,賭得狠,賭得準。巧就巧在他每局必贏,場場得利。而杜月笙每局必輸,場場敗北。
老九盯上的這個人就是吳家元。
吳家元早年以清客自居,奔走於北方豪門之間。曾陪軍閥張宗昌打麻將,張宗昌需要什麼牌,他就能給什麼牌,使張宗昌場場必贏。而更為奇妙的是,他自家雖不斷地拆牌、供牌,卻能維持場場小勝的局麵。使張大帥驚為“奇才”,高興之餘,就在賭台上賞了他一個青島鹽務局長的美差。
吳家元官場、賭場一起撈,幾年下來,撈足了賭本,便來到上海,想放開手大賭一把,大撈一把。他打聽到杜月笙本錢大,為人豪爽,輸贏不在意,便決定從他身上下手。又打聽到杜月笙經常光臨的賭場是泰昌公司、寧商總會,和公記中華票房,便頻頻穿梭於這幾家賭場,追尋杜月笙蹤影。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泰昌公司“巧遇”杜月笙,而且很快有了同桌共賭的機會。
有了這個機會,吳家元便拿出來看家本領。他不僅對麻將精通,對類似麻將的挖花也是極有研究。遇到這樣的對手,杜月笙隻剩了輸錢的份。
正所謂天外有天,嚴老九開賭場出身,對於賭博這一門,自是無一不懂,無一不精,他曉得挖花牌賭法的刻板與規矩,除非有人會偷牌,否則他挖不出什麼槍花。
於是,嚴老九決心為杜月笙捉“老千”。他不動聲色地坐在杜月笙和吳家元之間看牌,似乎看著不生興趣,就喊茶房拿一份申報。他用報紙擋住臉,看上去是在看報,卻悄悄在報紙上戳一個洞,透過那個洞,注視著吳家元的一舉一動。這一看,自然就看出了破綻。
賭局結束,果然又是杜月笙大輸。杜月笙和其他牌友離去後,嚴老九叫住吳家元。
“老兄,手氣不錯哦!”嚴老九乜斜著眼看著吳家元,擋在他的前麵說,“老兄在賭場可謂是生財有道哦!”
“你……什麼意思?”吳家元做賊心虛。
“老兄可曉得我嚴某是吃哪碗飯的?”
“不曉得,吳某初來乍到,請見諒。”
“這麼說,你隻曉得月笙兄輸得起大錢?”
“不敢,不敢……”
“好,我告訴你,我嚴某開賭場出身,在賭場摸爬滾打數十年,什麼樣風浪沒見過,什麼樣的老千也休想逃不過我的眼睛!”嚴老九見吳家元不見棺材不落淚,很幹脆地說,“是不是還要我挑明了說?”
“不敢,不敢。嚴老板,我們有話好說。”吳家元左右看看說,“我們去寫字間說話好不好?”
兩人進了賭場一側的寫字間,吳家元隨手將門關好。
“嚴老板的意思,是不是要跟我劈壩?”一進寫字間,吳家元便兜底說。
“劈壩”也就是分贓,是上海灘上的江湖暗語。嚴老九一聽,立刻勃然大怒,正要開口大罵,善於察言觀色的吳家元立刻打躬作揖,連聲討饒。
“嚴老板請息怒,我曉得你的意思了。咱們明人麵前不說假話,請你放我一馬,從明天起,杜先生那邊我一定有個交代。”
第二天下午,杜月笙正在公館會客室裏與朋友聊天,忽然吳家元來訪。杜月笙看到遞進來的名片,頗為錯愕。吳家元並讓下人傳話,說有要緊事要麵見杜先生。
杜月笙不曉得嚴老九替他捉老千,更不曉得吳家元有什麼要緊事。既是牌搭子,又是頭一回登門,杜月笙連忙稱“請”。
吳家元走到會客室門口,看到裏麵坐著好幾個人,就在門口停住了。杜月笙看他的樣子,大概真有什麼要緊事,便迎了出來。
“吳先生,我們到這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