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兄,小弟知錯了,消消氣,消消氣。”嚴老九隻好賠笑臉。
“既然還要在上海灘混,就不要把事做絕喔!”
“是,是,回春兄說的是。”這會兒嚴老九整個一個沒脾氣,“怎麼樣,還是跑一趟給小弟遞個話吧。”
“要不是我欠了杜先生這個人情,你的事才懶得管!”
範回春數落一通,心裏的悶氣總算消了些,隻好親臨杜公館遞話。
杜月笙聽說此事,非常高興,當即吩咐萬墨林備下兩張帖子,派專人送到英租界嚴公館,約嚴老九和謝軍長當晚到杜公館赴宴。
謝軍長得到請帖滿心歡喜,嚴老九看著請帖卻是羞愧難當。這天的晚宴與上次氣氛大不相同,一桌人推杯問盞,談笑風生,氣氛歡快熱烈。嚴老九見杜月笙對以前的事毫不在意,不由得暗暗佩服。
酒宴過後,謝軍長和杜月笙已儼然成了好朋友,大家在會客室裏喝茶,談天說地,好不暢快。由於身在租界,自然就談起了洋人。
“逛租界最大的感受就是洋人會玩,會享受,大煙間和咖啡廳裏到處都擺著稀奇精巧的西洋小玩意兒,洋鬼子製作的這些小玩意兒真是巧奪天工。”謝軍長高興地談著自己逛租界的感受。
“沒錯,要說會玩,洋人遠在中國人之上。”杜月笙微笑著對站在一邊隨侍的娘姨說,“去臥房裏把那個鳥籠拿來。”
不多時,娘姨拿來一個金光閃閃的鳥籠,鍍金籠架,白玉粟盂,裏麵那隻玲瓏剔透的黃鶯兒看上去栩栩如生,不近看,沒有人會認出那是假的。杜月笙把鳥籠遞到賓客麵前,謝軍長和嚴老九仔細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
“哦,原來是假的!”謝軍長嘖嘖讚歎,“漂亮!漂亮!足以亂真。”
杜月笙打開鳥籠,取出那隻黃鶯兒,上緊發條,那隻黃鶯兒竟變活了,又是撲棱翅膀,又是蹦蹦跳跳,又是飲水啄食,又是婉轉啼鳴,聲音清脆悅耳,像極了黃鶯兒的叫聲。
“妙極!妙極!”謝軍長撫掌大笑,一邊小心翼翼地接過鳥籠,一邊問杜月笙,“這玩意兒上海有的賣嗎?”
“怕是沒有。昨天法國朋友送來時說,就是巴黎也隻有這一隻,是特地買來送我的。”
“哦,遺憾,遺憾!”謝軍長說著,取出黃鶯兒,一遍遍把玩起來。
杜月笙悄悄喚過娘姨,叮囑她把鳥籠的包裝盒、包裝紙和紅絲帶拿來,等下照原樣把鳥籠包裝好,送到謝師長的汽車上。
謝師長隻顧擺弄那隻黃鶯兒,沒注意杜月笙說什麼,嚴老九卻注意到了。杜月笙如此大度,讓他深感無地自容。
“杜先生,謝軍長不會收的。”嚴老九悄悄拉拉杜月笙的衣袖。
“那就請嚴老板代收了。”杜月笙微笑著,悄悄對嚴老九說。
謝軍長玩夠了,送回鳥籠。杜月笙把鳥籠交給娘姨,娘姨按照杜月笙的吩咐,將鳥籠照原樣包裝好,在客人告辭之前送到了謝軍長的汽車上。
這隻黃鶯兒按巴黎價格折兌成中國銀洋大約五六百塊錢,杜月笙用五六百塊錢交了一個甘願肝腦塗地的朋友,是一件十分劃算的事體。嚴老九也是重義氣講交情之人,隻是與法租界黃門素無往來,打過一次交道還是因為杜氏弟子江肇銘硬吃,加上本身財大氣粗,目中無人,自然不買杜月笙的賬。可通過這件事,杜月笙的大度豁達,讓嚴老九崇拜得五體投地。
從此,不僅嚴老九與杜月笙成為了要好的朋友,謝軍長也與杜月笙成了好朋友。謝軍長帶著那隻黃鶯兒返回福建,逢人便說杜月笙做事漂亮,落門落檻。兩年後謝軍長赴前線身受重傷,送到上海治療,不治身亡,嚴老九身穿孝服主持喪葬,杜月笙親臨執紼。
交上了嚴老九這個朋友,杜月笙等於一隻腳邁進了大英地界,嚴老九儼然成了杜月笙前往大英地界的引路人。他約杜月笙去大英地界威海衛路總會搓麻將,牌搭檔除了他們二人外,另有範回春和“塌鼻頭”鄭阿塔,鄭阿塔官名鄭鬆林,是上海有名的金子大王,牌風和杜、嚴、範極為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