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淞口!”站在正中的杜月笙用手指著遠處的吳淞口,鏗鏘有力地說,“我們就是要從那裏開始,把沈老大切斷的財路接起來!”
兩旁左右的八個人,一齊遠眺著吳淞口,一個個麵容嚴肅,鬥誌昂揚。
這八人中,第一位是杜月笙的老朋友,花園阿根顧嘉棠。他方頭大耳,個子不高,卻有著霹靂火、猛張飛的個性,是“男兒由來輕七尺”一型的俠義人物。
第二位是大名鼎鼎的芮慶榮。芮慶榮以膂力過人而聞名於上海灘。他祖上世居上海曹家渡,以打鐵為生。芮慶榮自幼練就一身過硬功夫,膀闊腰圓,臂力過人;脾氣急躁,大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拚命三郎之風。
第三位是“花旗阿柄”葉焯山。阿柄“是他的小名,”花旗“在上海人心目中意指美國,因為美國的星條旗看來似乎花紋很多。葉焯山曾在美國領事館開過汽車,因此得名”花旗阿柄“。葉焯山的絕活是槍法準,在任何一個房間裏,無論何時何人向天花板拋一枚銅板,無論他本人隔著羊毛圍巾、大衣皮領還是西服綁緊,都能迅速從肋下抽出手槍,一彈擊中到達最高點未來得及墜落的銅板。
第四位是球僮出身的高鑫寶,他個子高,骨頭硬,在網球場上給外國人撿球,訓練出一口無師自通的英語,和眼疾手快反應敏捷的本事。論頭腦靈活和隨機應變,在”小八股黨“中無第二人可比。
這四人便是日後聞名於上海灘的”小八股黨“中的”四大金剛“。
另外四位是楊啟棠、黃家豐、姚誌生、侯泉根,都是賣氣力的工人出身。平時見多了江湖中人的奢侈和闊綽,巴不得有個一試身手的機會。盡管他們不在白相地界,但杜月笙的鼎鼎大名早已如雷貫耳。在他們的心目中,杜月笙早已是大亨了,如今能和”亨“字號人物稱兄道弟,簡直就是一個筋鬥跌到青雲裏了。
回過身,廳柱上已掛好”劉關張桃園結義“的錦繡掛幅,石桌上擺好豬頭三牲,兩側燃起一對蠟燭,三支線香。
九個人排成兩行,跟在杜月笙兩旁和身後,麵向”劉關張桃園結義“錦繡作揖,下跪,起誓:
“關帝神明在上,我等九人,義結金蘭,共闖碼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有異心,天打雷轟……”
起誓之後,仆人送上一酒壇。杜月笙打開蓋子,倒滿一隻大海碗,抽出匕首,朝左手食指一劃,鮮血滴入碗中。其他人依次效法。
然後,杜月笙端起大海碗,猛地喝下一大口,將海碗遞給顧嘉棠。顧嘉棠喝過後依次下傳。
--這就是杜月笙和他的八個把兄弟,後來威震上海灘的“小八股黨”。
於是,1918的冬天,杜月笙有了自己的鐵杆核心隊伍--“小八股黨”。
杜月笙對朋友曆來真誠,和顧嘉棠這八人相處,更是親親熱熱,不分彼此,食則同席,出則同行,使這八人無不心悅誠服,死心塌地,八個人一條心--跟牢杜月笙,出生入死,流血拚命。
杜月笙嚴格的訓練他自己和他的“小八股黨”,每次出動都有嚴格的行動方案:精密的調查,妥善的布置,猛如鷹隼的動作,疾似狡兔的撤離。他們要以神出鬼沒的行動,痛擊“大八股黨”對煙土財香的壟斷。
黃金榮和桂生姐十分驚奇,一向文質彬彬,甚至有點弱不禁風的杜月笙,分明是一個籌思謀策、運籌帷幄的軍師角色,怎麼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拉起一支剽悍凶猛的快速部隊?
同樣令黃金榮和桂生姐驚奇的是,他們所憂心的搶土的困難,轉眼之間便在“小八股黨”麵前得以化解。
“大八股黨”化暗為明,接貨有了武裝押運,方式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土商們早已大發其財,資金雄厚,均以每艘10萬銀元的代價,包租遠洋輪船,將煙土直接從波斯口岸運到上海,每船動輒以千百噸計。運土外輪抵達吳淞口外的公海後,“大八股黨”這邊早已接到電報,將接貨的小船舢板排成隊,由便衣軍警荷槍實彈,沿途保護,前往接駁。小船裝貨之後,依舊列隊而行,經高昌廟、龍華而進入英租界。沿途岸邊,更是便衣軍警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