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站在走道一端活動身子。
乙問甲:“你看還要等多久?”
甲噴出一口煙道:“最多挨到淩晨一兩點,他就差不多了。知識分子嘛,最差勁的了,招得最快的就是這些讀書人。”
乙笑道:“可不是!前些天,老朱他們請回來一個,還沒怎麼的,就嚇得全招了。本來老朱他們就知道些皮毛,沒想到他給挖了一堆的大個蘿卜出來,那叫一個竹筒倒豆子,滔滔不絕呀,說得老朱他們都聽不下去了——就是這麼個斯文的主。”
拉拉一臉嚴肅地聽著電話,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半晌她說:“咱們先托關係打聽打聽到底現在他在哪裏。如果二十四小時後人沒有出來,你還是和公司說實話吧,想辦法把人撈出來要緊。希望是受別的事情牽連——不過,多半是那人搗的鬼,別的可能性不大。”
王偉在電話那頭沉吟了一下說:“不等二十四小時了,如果明天早上人還沒有出來,我就和公司打招呼了,讓政府事務部去想辦法。”
拉拉“嗯”了一聲,女性憋不住話的勁頭上來了,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邱傑克到底做了什麼事兒?是不是做生意沒有遵守公司的商業行為準則呀?!”
王偉敷衍道:“他能做什麼。”
拉拉頂了他一句:“沒做什麼就給請了進去,那要做了什麼還不知道該怎麼樣了!”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覺得傻女人才在這種時候提這麼多問題。為了彌補一下,她言之無物地補台道:“他向來機靈,應該不會出啥大事兒。”
兩人說好保持聯係,拉拉說:“我晚上開著手機,有急事你就打我手機。”
“好。你把手機調成振動吧。”
“沒事兒,我們再怎麼著也比裏麵那個舒服多了。”
夏紅的表哥程輝是報社記者,跑社會新聞的,公檢法這一塊他人頭熟,出麵給拉拉介紹了一個做律師的大學同學幫忙打聽邱傑克的下落。
當晚,拉拉約了請人家吃飯,夏紅也陪著來了。幾個精致的小菜一上桌,拉拉馬上脆弱地聯想到,邱傑克在裏麵不知道人家給他吃飯了沒有。
她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給大家聽,程輝和律師一起笑起來:“沒你想得那麼嚴重!渴了給水餓了管飯,中間還能插花上上廁所。”
夏紅看不過去了,批評兩個男人:“你們就沒點同情心?大家都是讀書人。”
律師辯解說:“讀書人也有社會分工呀,比如我吧,就做不了詩人,隻能做做律師。再說了,你呢,是平常看受苦人看得太少,偶然見到誰吃了點苦頭,又是個認識的,沒準平時還對你特客氣,你心裏就不自在起來。我可是天天看到受苦人,要是也像你這麼善良,心髒早出毛病了。”
律師胃口很好地吃將起來,還不停地勸拉拉和夏紅嚐嚐,兼顧著誇廚子的手藝,十分忙碌。
拉拉自己請人家來吃飯,不好怪客人吃得太投入,隻得叮囑律師:“殷律師,麻煩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們,我二十四小時開機。”程輝在邊上也幫著督促律師。
律師咽下一口湯,衝大家點頭:“那是必須的。”
拉拉沒有情緒地嘟囔了一句:“昨天還看到他好端端地在辦公室裏和人說話呢。”
同事了幾年,念及邱傑克的種種好處,又想到平時那麼精明神氣的一個漂亮人物,開靚車住靚房,現在沒準多狼狽的樣子,人家管你什麼高級白領,恐怕啥尊嚴都沒有了——拉拉心裏總有點不舒服。
淩晨,拉拉感覺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難受得醒了過來,她摸摸額頭,好像發燒了。窗外正是雷雨交加,攪和得天地間亂糟糟的。
拉拉暈頭漲腦地起床找出藥吃了,看看表,已經四點多了,手機上還是什麼消息都沒有。
拉拉心想:傑克真可憐,這會兒不知道怎麼樣了,人家肯定不會讓他睡覺。
拉拉迷迷糊糊地醒來的時候,天邊透出了淡青的天光,雷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她一把抓過枕邊的手機,還真有短信進來,是王偉發的,她趕緊點開:“人已回家。”
拉拉馬上打電話過去追問:“怎麼樣了?沒啥事兒吧?”
王偉說:“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了,算是扛過去了吧。不過,人也快要虛脫了,我讓他先回家睡覺。下午再和他聯係。”
拉拉說:“那就好。想來沒有什麼大事兒,不然不能在二十四小時內就放人了。”
放下電話,拉拉苦笑了一下,根據幾個月來的鬥爭經驗,她判斷那個始作俑者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後麵一準還有麻煩。隻是不知道她又要使出什麼出人意料的招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