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月之秋,天高氣爽,晨曦裏,大好的陽光灑在禦花園中,映著開得正豔的菊花,讓人瞧著也不禁會忽視掉因這是今年最後的一抹麗色而發出的感歎。
一對小夫妻相互依扶著從承光門內走進園中,沿著青石路漫步在秋意正濃的菊花叢裏。男子停下腳步,在花簇中掐了一朵淡粉色的菊花,斜插進了女子的旗頭上。女子嬌羞地笑了笑,“胤裪,咱們現在可是在宮中,你這樣,讓人瞧見了非笑話不可。”
“我疼愛自己的福晉,管他們笑不笑話”,十二阿哥胤裪親密地握著她的手,道,“況且,蘭蕙,我就覺得這秋之淡菊,最是適合你了。”
十二福晉被他哄得臉上一紅,輕輕甩開他的手,“咱們此次進宮給額娘請安,我怕額娘會生我的氣。”
“怎麼會呢?你那麼乖巧聰慧,額娘疼你還來不及呢”,胤裪與她慢慢朝著鹹福宮走去。
十二福晉擔憂道,“你我成親沒多久,就離開京城去四處遊曆,雖說,也得到了皇阿瑪的恩準,可此事畢竟是我提出來的,而且這麼一走就走了一年多的時間。我不僅沒在額娘身邊盡孝,還把她唯一的兒子也帶走了,你說,她怎麼會不氣呢?”
胤裪也清楚自己的福晉為何有這樣的顧慮,定嬪病了這些年,脾氣秉性變得有些不易親近,尤其是這後宮裏也沒個貼心的人,漸漸地,說話也就冷言冷語起來。蘭蕙的性子本就柔,與定嬪相處起來,必定是要處處受氣的。所以,當蘭蕙說出想要出去看看外麵的天地時,胤裪便當即去向皇阿瑪請了旨。本打算就去個一年半載,可沒想到玩得忘了時間,好在他在京中也沒有什麼差事要辦,索性就不管不顧地逍遙自在去了。
可眼下回了京,皇阿瑪去了塞外,想到要怎樣去麵對額娘的指責時,他心裏也有點發怵。他自小跟在蘇麻拉姑的身邊,與自己的額娘關係並不親密,要怎麼去哄勸她,胤裪一時也沒有主意,隻能不斷地說好話讓蘭蕙放心。大不了,一會兒到了額娘那兒,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攬下來,讓額娘找不出蘭蕙的不是就是了。
可是,進了鹹福宮後,事情就不是他想得那麼容易了。
胤裪與蘭蕙剛行了禮,正準備要把送給她的禮物拿上來時,定嬪就冷哼道,“難得啊,本宮還以為你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呢!“
蘭蕙登時難堪地低下頭,胤裪立刻維護道,“其實,都是兒子貪玩,去了一個地方,聽那裏人說,還有一個地方不錯,就又去了那兒。這麼一個接一個的遊覽下來,就把時間給忘了。”
“是嘛”,定嬪不依不饒地看著他,“忘了時間,卻也不忘了時時給你嶽父馬齊大人寫信啊。我聽說,你三天兩頭地寫信給他,而我這兒呢?這一年也不一定能收到兩三封。果真是沒手把手地養大你啊,如今,你最親的人便是你的福晉了。還要我這額娘做什麼!”
“額娘”,胤裪眉頭緊蹙著,扭頭去看蘭蕙時,見她已經眸中泛起了淚光,強烈的心疼湧了上來,若不是礙於定嬪在,他非要馬上抱住她不可。
定嬪瞧著他們小兩口那兒相互憐惜的樣子,就更是生氣,怒聲道,“好會裝委屈的兒媳婦啊。我就奇怪了,當初惠妃明明要把你指給大阿哥的,怎麼突然肯放棄成全我兒子?原來,你是看中胤裪好唬弄,我這個額娘好欺負,比不得那能作威作福的,不會讓你受氣。你就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嫁了過來……”
胤裪聽她越說越離譜,護妻心切道,“額娘,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蘭蕙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無理取鬧?”定嬪一愣,即刻破口罵著,“混賬,你這是跟額娘說話的口氣嗎?我知道,我隻生了你,從沒養過你,你便打心裏不和我親,說不定,你根本就不願意接受我是你額娘。我不過就是個嬪位,給不了你顯赫的母家背景,如今,連比你小的十三、十四阿哥都長出息了。可你連個差事也沒有,你這麼沒長進,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說著,便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