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乾清宮,空空蕩蕩的廣場上,看不到一個人,本來皇帝久沒回宮,現在又去了塞外,這宮裏的奴才們就如林中沒了老虎的猴子,自在得不知跑哪裏偷閑去了。
軒兒與秋蟬拿著包袱回到自己屋裏,才一推門,滿屋子的灰就撲了出來,秋蟬氣得插腰道,“這幫偷懶的家夥,連屋子都不打掃,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才行。”
“算了吧,他們平時都小心謹慎地,難得沒人管,就讓他們多自在幾天吧”,說著,便自己拿起抹布擦起滿是浮土的桌椅。秋蟬撅著小嘴,也跟她收拾起屋子來。
直到天快黑了,這屋子總算是打掃幹淨了。秋蟬累得癱坐在椅子上,一個勁兒地喊餓。這會兒,乾清宮裏得信兒的奴才們匆匆趕了過來,瞧著她們自己在收拾,忙搶過她們手裏的抹布,軒兒擺了擺手,“我們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們都回去吧。”
“這怎麼行呢,讓軒兒姐姐自己打掃屋子,已經是我們的不對了……”
“你們到會說好話”,秋蟬不客氣地瞪了她們一眼,“我們不回來,你們就連屋子也不收拾嗎?我姐姐可是這乾清宮裏掌事的,等皇上回宮了,我非告你們一狀不可。”
“哎呀,秋蟬最是心善了,怎麼會告我們呢?趕明我們做些好吃的,來給秋蟬賠罪。”
秋蟬一聽她們要做好吃的,忽然眼裏冒出笑意來,剛要張嘴打聽,這時,一個太監走到了門口,恭聲道,“軒兒姑娘,惠妃娘娘請您過去一塊用晚膳呢。”
“知道了,勞煩告訴娘娘,我洗漱一下,即刻就過去”,軒兒微笑道。
延禧宮的太監笑嗬嗬地應了一聲,回去回話了。
“得了,你們都先回去吧”,秋蟬機靈地把屋子裏的奴才都請了出去,關上門,才警惕地對軒兒說,“姐姐,這惠妃突然要讓你過去,不會有什麼壞心眼吧?”
軒兒坐在妝奩前,梳理了一下有著淩亂的發髻,慢慢道,“我救了她一命,她感激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害呢。隻不過,她始終不知道是誰要害她性命,所以一直耿耿於懷,我猜,她這次還是這目的。”
“哦,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呢?”秋蟬還是不放心道。
“不用了”,軒兒又整了整衣服,起身便朝門口走,“你安心,用不了多久我就回來了”,說著,就邁出了門檻,往延禧宮去了。
到了十一月,雖然白日裏氣溫還是有些高,可太陽一落了山,頓時身上就感到涼了起來,尤其是像紫禁城這樣陰氣重的地方,軒兒才走了沒多久,身子就瑟瑟抖了起來,不禁加快了腳步。空靜的甬道裏,她的腳步聲清脆地回蕩著,可隱隱地,似乎還有一個淺淺的聲音跟隨在後。軒兒奇怪地回頭看,卻什麼影子也沒瞧見。她也沒有多想,轉彎就進了延禧宮內。
太監在延禧門外等著她,見她來了,忙迎上來,笑著問候了幾句,引著朝裏麵走。守在正殿門口的宮女小箏進屋向惠妃回稟了一聲,便領著軒兒走了進去。
這時,惠妃已經在窗邊的炕桌上準備好了晚膳,見著軒兒,立刻熱情地招呼她到炕邊坐下。軒兒守本分地隻是挨著炕沿坐著,抬頭細瞧惠妃,雖然容妝是精心打扮的,卻還是能看出幾分消瘦的病容,不由問道,“娘娘的病可都好了?”
惠妃苦笑一聲,“我哪裏是病!不過是殘毒未清罷了。你帶來的賽倫真是醫術不錯,我按著他留下的方子慢慢調理,現下總算恢複了六七成了。不過,我聽說,賽倫在暢春園裏出了事?”
果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軒兒冷淡地點點頭,一想起賽倫,心裏就泛起一股恨意來,麵上仍舊裝作平常道,“他已經沒事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太醫院了。”
“這事,德妃確實做得有些過了。我還真沒想到,平時不念不語的她竟然也能做出這種事”,惠妃嘴角抿著一抹別有用意的笑,“可見,你我都錯看了她吧。”
軒兒挑眉睨她一眼,淺笑,“德妃娘娘是什麼樣的人,奴才可不知道。她現在畢竟是後宮掌事之人,奴才以後還得聽她差遣呢,可不敢擅自點評主子。”
“瞧你說得,哪有那麼嚴重,咱們不過是閑話家常罷了”,惠妃笑了笑,親自為她夾菜,“這是我小廚房做得蜜汁秋藕,又脆又香,你嚐嚐看。”
軒兒挑了一筷子入口,果然甜到藕心裏去了,惠妃執掌鳳印這麼多年,最是會享受的人,即便現在大不如前,可吃穿用度一如當年。軒兒心裏暗暗冷笑,這些不過是表麵風光罷了,背後,惠妃忍受的苦果,隻有她自己最清楚那個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