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路卿妍,寧思棠被迫想起了一些不好的過去,心頭有些沉重。
清風徐徐從窗外吹進來,寧思棠走到窗邊,透過支起的窗子看向深黑的天幕。
她小的時候常趴在父親或哥哥的背上抬頭看天,益州地廣人稀,天空也廣袤無垠,大得像是沒有邊際,不像此刻,一抬頭隻能看到四角四方的天,仿佛一個囚籠。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思棠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還以為是子青回來了,轉頭一看,庇全正從外麵走進來。
“給貴嬪娘娘請安。”庇全笑著行禮。
“免禮,”寧思棠回過神,露出一個笑,“這麼晚了,公公可是有什麼事?”
傅池軒今天傳了何柔侍寢,這個時辰人估計已經到儀元殿了,庇全不在殿外伺候著,跑她這裏來做什麼?
庇全沒說話,朝著身後招了招手,一個模樣俊秀的小太監走上前,將一直抱著的東西往前一遞。
寧思棠這才看清懷裏抱的是什麼,竟然是隻軟軟小小的貓,絨毛顏色淡淡的,一雙眼睛碧藍如洗,似乎被抱得不怎麼舒服,在小太監懷裏掙紮了兩下,衝著寧思棠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喵——”
寧思棠一僵,莫名想起了昨夜她對著傅池軒學的那聲貓叫。
這人莫不是故意的?
“這幾日暹羅國有使者前來覲見,皇上說那些珠玉寶石沒什麼稀罕,倒是這小東西很是可愛,”庇全笑眯眯地道,
“這不讓奴才送來,給娘娘解個悶。”
庇全邊說邊觀察寧思棠的神色,見她麵色不像歡喜,又小心翼翼地問,“娘娘...可是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貓,是送貓的那個人...
寧思棠接過小貓,摸了摸它有點發黑的小臉,忍不住笑起來,
“小東西長得怪別致的,勞煩公公回稟皇上,說本宮很喜歡。”
“是。”
走出春風台,庇全沒立刻回儀元殿,而是走到拐角處往上瞧了一眼。
昏暗夜色中,傅池軒站在高高的屋簷上,正看向春風台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聽了有趣的事,還是被那隻小貓逗樂,傅池軒聽到殿內響起了寧思棠的笑聲,笑聲輕快,如銀鈴一般悅耳。
傅池軒駐足聽了一會,嘴角忍不住揚了揚。
第二日一早,太後依舊免了後宮的請安,劉嵩也沒打探到什麼消息,隻說太後又召了那位太醫院院正去萬凰宮。
正被子青侍奉著梳頭上妝的寧思棠,抱著小貓坐在妝台前,聞言從銅鏡裏看了一眼劉嵩。
“要是太後病了,沒道理這麼安靜啊。那位院正林大人是否資曆很深?”
劉嵩搖頭,“娘娘不知,這位院正大人出身太醫世家,兩年前才從自己父親手中接管了太醫院,年紀不過二十歲出頭。”
寧思棠直覺哪裏不太對勁,可又一時想不出來,手裏摸著軟乎乎的小貓,思忖了半晌才道,
“你繼續讓人盯著,不過千萬別露了行跡讓人抓住把柄。”
劉嵩低頭應了。
“娘娘今日戴這支吧?”
身後的子青拿起一支翠玉簪子,寧思棠見狀按住她的手,小巧的下巴一抬,“這支太素了,換那支。”
寧思棠說的是一支金累絲嵌寶鸞鳥釵,做工精細的鸞鳥高昂著頭,紅寶石眼睛栩栩如生,在清晨的曦光下流光溢彩。
鸞鳥,金累絲,嵌寶,每一樣都是貴嬪以上才能用的。
今日妍嬪做壽,前去赴宴的宮妃不會搶她的風頭,寧思棠若跟她無冤無仇自然也會低調前往。可寧思棠抿了抿唇上殷紅的唇脂,衝銅鏡中的自己勾起一個魅惑的笑,
可惜啊——她寧思棠最是記仇。
垂釣台,拂柳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