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恩望著自己麵前的三百個士兵,心中清楚,這實際上就是自己的第一批班底了。在新的體係之中,原本那種斯巴達式的極端政體被改造,出現了專業的士兵和將領,而作為在最近的戰爭之中表現相當優秀的神殿武士,她成為了第一批將領之中的一員。
從社會來說,這實際上就是一種進步,代表著一種新的階級的出現,但是對於神明來說,這就代表著一種控製力的倒退。何也?因為任何的恩惠,任何的懲罰,都是通過將領施與到士兵手中,而非直接通過神明之手,這就很可能出現士兵對於將領的忠誠,超過對神明的信仰這樣一種情況。這就好像父母請了一個保姆來照料嬰兒,盡管實際上嬰兒所獲得的一切待遇實際上都來自於父母,但是因為這一切的待遇都是通過保姆而獲得,這就很可能出現不認自己自己的父母而隻認保姆這樣一種情況——這也正是為何第一批將領,隻可能從神殿武士之中選擇的原因。
當然,也可以選擇讓所有的士兵直接向神負責——然而這和原來的模式,又有什麼區別呢?
居移體,養移氣。身居高位者,執掌大權者,都會因為無數別有居心靠近和拉關係的人養成多疑的性格,而無數人的奉承和長久的權威更會讓他的自尊心變得強大而敏感——而對於秉承人心大願與天地原力而生,主宰眾生的神明來說,他們在這方麵其實更要遠遠勝過任何人主——隻是相比較於隻能通過種種手段間接觀察測試手下忠誠的人主來說,神明能夠直接洞察人心,所以表現的並不明顯而已。
然而,要知道,盡管神明能夠洞察人心,感應情緒思維的變化流轉,但是卻並不代表,他們能夠時時清晰感應每一個信徒的情緒與心理——隻有那些真信者,才能夠做到這一點。實際上,就算是粗淺的感應,數十萬信徒的龐大數量,對於神明來說,也無法更不可能清晰的時時一一分辨,至少對於現在的這些神明來說是如此,而等到神明真的有能力能夠一一清晰分辨數十萬信徒的時候,那麼祂們的信徒數量,必定已經達到數億乃至更多的更怕數字。
無論是什麼樣的神明,能夠同時分辨感應自己信徒思想感情的數量,都必定要少於自己此刻的總的信徒數目。也正是因此,實際上無論哪一個神明,對於自己的信徒都隻是一種宏觀的管理和把握,隻有在出現不正常的情況或者足夠強烈的感情的時候,才會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的原因。
當然,就算是這樣,相較於無神世界來說,其統治力度也要比任何人主都大得多——但是正因為如此,所以任何一點輕微的倒退,對於習慣了那種控製的神明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同時這種感受本身,也會直接導致神明自覺或不自覺的阻礙這種情況的出現,並由此而在客觀上,阻礙了社會的進步。
然而盡管在許多時候,神的存在都會阻礙社會的進步,但是同樣因為神的存在,社會的穩定性以及壽命長度,同樣不是無神世界可比。
前世兩萬年曆史,無數先賢與神明,在神人關係的探索上,早已經達到了這個世界無法比擬的廣度和深度——盡管世界不同,環境不同,但是依然有非常大的用處。
然而這些,對於此刻的安妮恩來說,還太過遙遠——她此刻的高度和權勢,還遠沒達到她需要考慮這些的地步。
鬱鬱蔥蔥的叢林之中,生活著許多的蠻荒部落,在原本埃裏維斯統治下的城邦,對於這些部落大多采用懷柔的手段,然而對於維波切特利來說,從來隻有一種選擇——征服和毀滅。
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對於這些周邊的部落派出戰士定期進行狩獵,以此獲得大量的奴隸並鍛煉自己的戰士。而此刻,安妮恩所進行的,就是這樣一次狩獵。
在進行過粗淺整理後的寬廣平地上,用無數的茅草和樹枝搭著數百個個簡陋的房間——這就是那些原始人們的居所。身上的衣物隻有簡單的樹葉和布料,幾乎可以說是接近全裸,手中的兵器也是用石頭和木材簡單的加工而成——非常的原始而落後。但是勝在數量夠多,根據數日來的觀察,已經有超過一千的人口——這無疑是一筆相當豐厚的資源。
無所謂殘忍不殘忍,更沒有什麼邪惡,對於維波切特利統治下的城邦來說,這種行為本身,就隻是一種狩獵而已——與對那些野獸進行狩獵在本質上,並不兩樣。
篝火已經熄滅,隻留下灰色的餘燼和焦黑的木炭,整個部落的人都已經陷入了昏睡之中。秘術的力量在體內燃燒,血液在微微沸騰,超凡的靈覺,則能夠讓她清楚的感覺到,停留在這片土地上的祖靈。
頂多四百年。安妮恩這樣的思考著。這樣的力量,也許有些麻煩,但是還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手中的青銅長矛緩緩抬起——這柄長矛就是那次戰爭中成功孕育出一點靈性的那柄,在那次戰爭之後,又回爐重煉了一次,盡管因此而將那點本就微薄的性靈磨滅大半,但是相比較於由此而帶來的耐久,無疑還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