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曾做了一篇文章,叫《諱辯》,深切論述避諱太嚴是不當的,但當時人難以接受,《舊唐書》甚至說韓愈這篇文章是錯誤的。由此可見當時避諱風氣的盛行。
裴德融避諱“皋”字。他參加科舉考試時,姓高的主考官說:“他避諱‘皋’字,在我主持下參考,如果我讓他及第,肯定要連累他一輩子。”後來裴德融被任命為員外郎,他和新任命的郎官一起前去拜見他們的上司尚書盧簡求。到盧府以後,盧簡求隻讓那位郎官進去,郎官說:“我是與新任命的屯田員外郎裴德融一起來的。”盧簡求派手下人對裴德融說:“你是在誰主持的考試中中進士的?現在主持有事,不能見你。”裴德融聽了以後,無地自容,便急忙走了。
《唐語林》記載有另一件奇事。崔殷夢當主考官時,吏部尚書歸仁晦對他說,自己的弟弟歸仁澤這次要參加考試,請他給以照顧。崔殷夢隻是口頭答應而已,並沒有把歸仁澤的名字列上。歸仁晦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三番五次前去拜托,最後他才非常嚴肅地說:“我如果把你弟弟列入及第名單,我就放棄現在的官職。”歸仁晦這時才明白,原來自家的姓,是崔殷夢的家諱。據唐代的《宰相世係表》記載,崔殷夢的父親名叫龜,“龜”與“歸”同音,因此他便不寫“歸”字。這與“高”和“皋”同諱一樣。
李賀因父親叫“晉肅”,便不敢參加“進士”考試;裴德融的父親名“皋”,以及不把姓“歸”的人列入進士籍中,這些都是在當時的規定之外的。
後唐天成初年,盧文紀任工部尚書,新任命的工部郎鍾於鄴按慣例去拜見盧文紀。盧文紀的父親名嗣業,“業”與“鄴”同音,盧文紀便堅決不見他。鍾於鄴認為盧文紀瞧不起自己,憂懼交加,一天晚上,竟上吊自縊了。盧文紀因此被貶為石州司馬。
據說,這些避諱不僅是由於遵守封建禮教的緣故,同讖緯也有一定的關係。當然,在讖緯神學興起的時候,有許多有見識的人起來反對,並寫出了《神滅論》這樣的不朽之作。其實,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了。他們認為國家的興亡不在於一兩句話,關鍵在於修明政治。
有時候,讖語很明顯是被人們有意製造出來,以便為自己的某種目的服務的。眾所周知,《史記》中記載的陳涉起義就是利用了讖語。陳勝、吳廣起義時,曾讓術士來占卜吉凶禍福,術士知道他們的心事,就說:“我已經推測出您的事情可以成功,你們還應該問一下鬼神的旨意。”陳涉知道這是暗示他們裝神弄鬼、蠱惑人心,於是往魚肚子裏裝丹書,上麵寫著“陳勝王”;夜裏又在叢林中模仿狐狸的聲音在火堆旁叫:“大楚興,陳勝王。”戍卒們在殺魚時得到了丹書,在夜裏聽到了這樣的叫聲,就真的以為天下將要歸於陳勝了。這為陳勝的起義作了良好的輿論準備。
其實古人十分明白人事不是由讖緯決定的,“皇天無親,唯德是輔”這句話便說出千古不變的真理:滅亡自己的不是別人,更不是什麼讖緯,而是自己。
4.解夢
占夢是中國古代眾多占卜術中十分重要的一種,有關占夢的書籍很多,如《黃帝長柳占夢》、《占夢書》、《夢書》、《解夢書》、《周公解夢書》、《先集周公解夢書》等等,不一而足。
其實,縱觀各類解夢書,並無一定之規,隨意性很大,不像星占那樣有比較嚴謹的規範。
《左傳》中記載,昭公三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日食。當日的夜裏,趙簡子夢見一個孩子光著身子一邊唱歌一邊跳舞。他感到十分奇怪,第二天對史墨說:“夜裏我做了一個噩夢,現在又發生了日食,這是什麼預兆呢?”史墨說:“這預示著六年之後吳國將攻占楚國,並且是在庚日進入楚國的國都,但吳國最終是不能占有楚國的,結果對吳國還是不吉祥的。”《左傳》還分析了史墨的“占卜”方法。史墨精通天文,他推算出六年後的庚日還將發生日食,其對應的地區是楚國,所以楚國要有災難。再根據五行的原理,幹支中的庚屬金,當時楚國的仇敵是吳國,所以很有可能是吳國進攻楚國,但吳國是屬金的,根據分野的理論,楚國是屬火的,對應十二幹支中的午,火勝金,所以盡管吳國可以攻占楚國,但最後還是會為楚國所滅亡的。
這實際上是把解夢與星占聯係起來了。馮夢龍《智囊》中有一則舌上生毛剃(替)不得的故事,很有意思。故事是這樣的:馬亮任江陵知府,任期滿了,職位將由別人繼任。在他還沒有離任的時候,有一天他夢見自己舌頭上長出了毛。一位和尚給他算命,說:“舌頭上長毛,是不能剃(替)的,您一定會繼續做知府。”事情的結果與和尚所說的一致。據馮夢龍《智囊》記載,宋王有病,夜裏做夢夢見河水都幹了,白天醒來以後臉上布滿了愁雲,心裏非常恐懼。他認為,做皇帝的都是以龍作為象征,如果河裏沒有水了,那龍就失去了存在的地方,因此這樣的夢是一種不祥之兆。正好宰相們前來探問病情,宋王把這個夢告訴了宰相,並且問這個夢是怎麼事。有個宰相說:“河裏沒有水,就是‘可’字呀,這是說您的病很快就要好了。”宋王聽了他的這一番話,覺得十分有道理,很高興,不久就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