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一家臣得罪了韓信,韓信將其囚起,欲擇日斬首。家臣之弟聞後,為救其兄,遂將韓信謀反之事上書報知了呂後。呂後聞聽,十分惶恐,忙找來蕭何,商量對策。蕭何獻計道:“可遣一心腹,扮作軍吏,令他出城,再回長安,就詐稱陛下已消滅陳豨,令他先來報捷。如此,群臣不知有詐,定入朝祝賀。韓信前來則罷,不來,我去將他誆來,然後乘機將他擒住。”呂後連稱好計,二人當即分頭行事。
果不出所料,消息傳出後,眾臣先後入賀,隻那韓信,仍閉門不出。於是,蕭何以探病為由,來到韓信住所,寒暄數語後蕭何才道:“主上報捷使已到,眾臣皆賀,唯君不往,恐為不妥,不如隨我一齊前往,以釋眾疑。”蕭何為朝中長者,又貴為丞相,韓信不好推辭,隻得隨著蕭何入宮。
韓信剛一邁進宮門,忽聽一聲大喝:“將韓信拿下!”話音未落,兩邊甲士已將韓信捆綁起來。韓信大叫道:“我犯何罪,為何擒我?”呂後怒道:“你串通陳豨,陰謀為亂,現有你家臣的書信為證,看你如何狡辯?”韓信心知事已敗露,也不再多言。呂後當即下令,將韓信押往宮側鍾室斬首。臨刑,韓信仰天長歎:“我不用蒯通之言,反為女子所詐,這豈非天命?”
劉邦平叛回來以後,知道韓信已經被誅殺,也就承認了既成事實。他聽說韓信臨死之前提到了蒯通,便派專人調查,將其捉拿殺掉了。
蒯通的智謀也可謂“流澤深遠”了。數百年後,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梁武帝末年,發生了“侯景之亂”。當時,名士虞寄正在梁朝廷內做官,當京城被侯景攻陷後,虞寄便逃回家鄉。後來,他的朋友張彪往臨川,強請虞寄與之同行,不料中途發生變故,虞寄被劫持到晉安郡(治今福建福州)。其時,占據福建地區的是豪強陳寶應,陳寶應聽說虞寄有才,便將他留在自己手下。陳霸先起兵,虞寄勸陳寶應響應,陳寶應從之,後來,朝廷要召虞寄為和戎將軍、中書侍郎,陳寶應愛虞寄之才,便以道路險阻為由,留住他不放。
陳寶應是地方上的豪強,其家為閩中四姓之一,勢力十分強大。他的父親陳羽很有才幹,為郡中雄豪。蕭梁之時,晉安郡數次發生叛亂,陳羽先為叛亂的煸動與參與者,後又為官軍向導,幫助鎮壓叛亂,因此掌握了一郡的兵權。梁末陳初,地方豪強勢力崛起,朝廷對他們控製不住。陳羽自覺年事已高,便將郡守之位傳給兒子陳寶應。
陳寶應大權在握,漸漸地生出了反叛之意。對此,虞寄已經有所察覺,他利用一切機會向陳寶應暗示叛逆必亡的道理,但都被陳寶應當做耳旁風。有一次,陳寶應讓左右之人為他念《漢書》,他自己斜臥在床上閉目聆聽。正好念到《蒯通傳》中的蒯通勸韓信造反一節,隻聽人念道:“蒯通知天下權在信,欲說信令背漢,乃先微感信曰:‘仆嚐受相人之術,相君之麵,不過封侯,又危而不安;相君之背,貴而不可言。’”
陳寶應聽到這裏,猛地坐起來,連聲稱讚說:“蒯通真是智士。”
虞寄聽了他的話,知道陳寶應的心思,便嚴肅地說:“蒯通在韓信身邊,一番話使酈食其喪生,又一番話使韓信驕狂,使得二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算得上什麼智謀之士!”陳寶應雖口上沒說什麼,心裏卻不高興。虞寄察言觀色,知道陳寶應反意已定,自己勸也無用,為避免禍及於己,便辭別陳寶應在東山寺中隱居。陳寶應多次派人前來請他,他都推說腳有病,不能走。陳寶應認為虞寄佯裝,便派人在他的屋外放了一把火,告訴下人說,隻要虞寄躲避,便說明他能走,立即將他帶來。放火以後,眼看著燃著了虞寄的臥室,親近之人都勸虞寄避一避,虞寄說:“生死由命,我能逃到何處?”仍堅臥不動。放火的人見虞寄沒有動靜,隻得將火撲滅,返回去複命。陳寶應這才認為虞寄真的有腳病,沒有什麼用處,並不再強求他了。
後來,陳寶應果然舉兵造反,被朝廷軍隊打敗。那些與陳寶應有關係的人全都受到株連,隻有虞寄免於禍難。
蒯通生逢亂世,正當群雄逐鹿之時,可謂得時矣,觀蒯通之謀,可謂大矣,其智應在韓信之上,隻是不得其人而已。不得其人,並不是蒯通的智計不及,實在是不逢其人。至於不逢其人,則非人力可為了。
(參見《史記》、《漢書》、《南史》等)
7.溫柔鄉是英雄塚
中國有一句古語,叫做“溫柔鄉是英雄塚”。的確,中國人是十分注重世俗的幸福的,因為他們一向沒有超越的價值觀念,一旦有了世俗的幸福,就往往容易意誌消沉。而且,少壯做英雄夢,垂老歸溫柔鄉,一直是中國人理想的人生方式,因此,中國人往往在世俗的幸福中消解了悲劇意識,也消殘了壯誌。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就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如果沒有妻子和臣下的強製,也許他到老也不過是一介流落他鄉的寓公而已。
春秋時期,晉獻公的寵妾驪姬為使自己的親生兒子奚齊被立為太子,就誣陷太子申生企圖用毒藥毒死國君,並說公子重耳是申生的同謀。結果,申生在自己的封地曲沃自殺,重耳逃出晉國,在外國過著流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