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默邨和李士群在76號這一畝三分地裏爭得不亦樂乎,還有汪偽的那些頭頭兒和日本人出來替他們調停。而在整個汪偽集團內部也經常出現“狗咬狗,一嘴毛”的情況,不過是上場的主角不隻是丁、李兩位罷了。
李士群這一番鬧騰,在當時的汪偽集團裏算是捅破天了,但也隻是給自己弄了個特工總部的主任和警政部的次長職位。
丁默邨雖然丟了警政部的部長一職,但還是得了一個墊底的社會部長的位子。
雖然這個結果對兩個人來說都不盡如人意,但兩個人從此也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再也不會有那短兵相接的火暴了。
事實恰恰相反,他們是離開了是非,進了是非窩。
丁默邨這個部長還沒有把屁股坐上去,就惹了一身臊。這次跳將出來的是汪曼雲,汪曼雲此次發難也是覺得自己的社會部次長這個官兒小了,其實主要是不服氣,因為他知道了丁默邨是社會部的部長。汪曼雲想:你丁默邨論資曆、論聲望也不比我強到哪兒去,而且在上海你的名頭還沒我汪某人大,憑什麼你來做部長,讓我當次長?
這丁默邨也是倒了黴。在76號,李士群和他講實力;如今還沒到社會部,汪曼雲又跟他扯上了資曆和聲望。因為有了76號那一次慘痛的經驗,丁默邨此時也長了個心眼。他了解到社會部裏的主要人員過去都是上海市黨部的,而汪曼雲曾經是上海市黨部的委員。他本來就害怕再被架空,如今聽說汪曼雲在鬧情緒,所以就打算提出不幹這個社會部長了,去當“邊疆委員會的委員長”。
可是他沒有想到,汪曼雲已經捷足先登了,他一再向汪精衛等人表示,自己不想幹這個社會部次長。而汪精衛手裏攥著一把官銜呢,於是就和周佛海商議著把汪曼雲定為交通部政務次長。
如果最後是這個結果的話,也就沒什麼波瀾了,可是內定的交通部長諸青來知道以後也犯了琢磨,他覺得汪曼雲這盤菜不是他能炒得來的,必須在大局已定之前把這尊神請出自己的廟,否則將來不會讓他安生。
諸青來找到梅思平幫忙,讓梅思平去遊說汪精衛,把原定為農礦部次長的朱樸之和汪曼雲進行了對調。於是,汪曼雲就一變再變而被擬定為農礦部的次長了。
汪偽漢奸圈裏的那些人整天都在關注誰又撈到一個什麼樣的官兒,小道消息跑得比正規渠道的消息要快、準得多。所以這事很快就被汪曼雲知道了,但他知道的隻是結果,並不知道過程。他還以為這是丁默邨搞的鬼,便對別人說:“丁默邨這個人老大無用,替李士群扛完大旗就被掃地出門,如今倒在我頭上耍起威風來了!我汪某人是個軟柿子啊!”
汪曼雲還揚言說他不“還都”了,這風是吹給丁默邨的,也是吹給汪精衛的。
丁默邨因為李士群的事,在汪精衛和日本人那也沒少挨訓。如今要是汪曼雲再鬧騰起來,他沒問題也成了有問題。他覺得,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背這麼大一個黑鍋,於是打聽清楚來龍去脈之後,就找梅思平說理去了。
在丁默邨的強烈要求之下,梅思平邀請了周佛海、蔡洪田、顧繼武、黃香穀、淩憲文、汪曼雲等到他家吃飯。席間,梅思平當著大家的麵把這件事情作了一下解釋,替丁默邨撇清。梅思平對大家說:“曼雲兄職務變更的事情是我從中協調聯絡的,與別人無關。當初我也是想著農礦部和交通部沒啥區別,而曼雲兄在農礦部應該會更舒心一些,所以就自作主張地應承了。沒想到這個結果有違曼雲兄的本意,我在這裏告罪了!”
汪曼雲沒有買這個賬,不過知道這事不是丁默邨幹的,他的氣便也消了一些。隻是這交通部次長和農礦部次長,一塊是肉,一塊是幹巴巴的骨頭,有著天壤之別。剛剛到手的肥肉馬上就被別人用骨頭換了過去,讓他無法甘心,便沒好氣地說:“汪某不才,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做個次長還被人挑來撥拉去的。我以前在鐵路上幹過,對交通還懂點兒門道,可對於種田和開礦的事,我是純粹的外行。所以,我就不能追隨各位還都了。這水太深啊,我怕被淹著。”
汪曼雲一番話把這局麵給弄僵了。這些人來到這個地方可不隻是為了給丁默邨申冤,他們也得把汪曼雲安撫好。否則的話,汪精衛的手裏就那麼點兒人手,再來一個不玩兒的,對在座的人都沒有什麼好處。
周佛海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丁默邨老老實實地幹他的社會部長,別再琢磨什麼邊疆委員會的委員長了。讓汪曼雲來幹這個委員長,這不就解決了嗎!
眾人都以為汪曼雲會答應,這個委員長要比什麼次長的官大啊!汪曼雲這下倒沒有為“官”所動,他說什麼自己隻想做點兒實事,並不是為了做官。那意思就是,還是放不下那交通部次長的位子,那不論官大官小,有油水可撈啊!
這一下別人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也是啊,人家自己從汪老大那裏要來的職務,你們憑什麼就悄無聲息地給人家倒騰沒了呢!
解鈴還須係鈴人,梅思平見此事無法了結,心裏也急了,腦袋一熱就跪在了汪曼雲的麵前,對汪曼雲說:“曼雲兄,這件事都是我的不對,我給你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