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逝水,會帶走所有的激情,匆匆不回頭。
西風散,歡情薄。
愛意隨風寥落,永無定數。
擇一良人終老,最終擇的還是人品和品行,否則……他愛你時能把你捧上天,不愛你時亦能將你踩進地獄。
人品低劣者,也有愛恨執念,隻是,他們的情,往往是情起而愛之欲其生,情滅而惡之欲其死。
阮二郎骨子裏就非良人。
一腔愛意能堅持到這兒,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他漸漸開始覺得她太過安靜了,無甚生趣,外麵的女子,誰不是對他殷勤嬌怯,小意討好?
她的練字太過枯燥無味,哪有江南蘇調的清柔,吳儂軟語的嬌俏,胡姬旋舞來得有風情。
成日裏總是一大片大片的素色的白梅見得多了,哪怕是見到一片淺淺桃花,也是驚豔的,何況是緋紅的芍藥?
他愛上了白梅的淡漠,強行攀折下來,卻又嫌她太孤寒。
平淡如水的日子終究無趣寡淡,他開始追求刺激,漸漸又回到了紙醉金迷的大少爺日子,那才是他習以為常的生活。
畢竟,阮二郎做了傲慢任性的大少爺很多年,做賢良夫婿不過才須臾幾年罷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已經很久顧不上她了,也不愛回家,完全不管她在家裏過的是什麼日子,就連她唯一的父親逝世,他也懶得搭理。
也許是被平淡的日子壓得久了,又或許是一生本就為數不多的真情早已給出去了,色欲於他而言,是有刺激,但也不過如此,再難動心動情。
在狐朋狗友的帶領下,阮二郎找到了更能刺激之物:
賭博
起初他手氣很好,贏了就一擲千金,輸了也不在乎,一笑而過,反正他家大業大。
前擁後繼的大少爺,哪裏懂得市井人心。
漸漸的……
他很快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大半的銀子都填進去了,甚至還偷偷挪用了家產,後來,父母先後去世後,他沒了約束,越玩越瘋。
不事生產,入不敷出,就是再大的金山銀山也有敗光的一天,何況還有旁人的挑撥與算計。
當阮二郎一無所有被趕出大宅的時候,他看著身邊僅有的妻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
意識過來敗光了祖宗家業,宛如當頭棒喝,他這才清醒過來,痛哭流涕,捶胸頓足。
阮二郎向他唯一深愛,唯一珍愛的妻子跪下,祈求她的原諒。
他開始幡然悔悟,浪子回頭。
夫妻倆結蘆而居,陋衣粗食,白日裏販賣豆腐,夜晚為鄰居漿洗衣物,天未亮就起床忙活,直到深夜才歇息,所賺毫錢,僅夠日常所需。
這讓他感到痛苦不堪。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從前他富有之時,每次隨手打賞人的銀錢,都比得上現在數月辛勞所得。
貧賤夫妻百事哀,事事不順心,從前生活富足,他都尚且能夠冷待她,何況如今。
更別提世事涼薄,別人的冷嘲熱諷,拜高踩低,每每令他食不下咽,舉步維艱。
在如此磋磨的日子之下,他越發沉默陰沉,也懷戀從前的日子,他開始心有怨念,既怨旁人,也怨他的妻子,日日酗酒,醉了便開始滿嘴胡話,漸漸開始謾罵她是喪門星,自從娶了她就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