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嫿月愈發覺得臊得沒邊:“侯爺就別再取笑了……” 謝池此時也平靜了些,然而還是有些不平,睨了容嫿月一眼:“三小姐的丫鬟,倒是傳得好話,謝某幾乎以為三小姐要沒命了。” 容嫿月訕笑:“誤會,都是誤會……” 應羨慢悠悠吐著青煙:“可說著呢,三小姐來的時候,真真是讓本侯驚訝,平素霸王似的人,竟嚇得跟避貓鼠兒一般,若請她的人不是本侯,恐怕本侯會以為三小姐是來赴鴻門宴的呢。” 容嫿月咬上了下唇,左看看右看看,別別扭扭自己把頭低下了,今兒這事說到底都是她自己多心誤會,弄得謝池形象全無,還讓應羨看了好大一個笑話…… 謝池看著容嫿月的模樣,倒是先心軟了,歎了口氣:“三小姐,不是我說,往後你若是再遇到難題,好歹問問十一和十七的意思,再不濟帶上周銅雀也是好的,可別弄個話都說不明白的傻大姐兒硬闖永寧王府了,若不是我恰好在家,怕是那位錦心姑娘要被當成刺客就地正法了。” 容嫿月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怎麼,錦心她……闖了永寧王府?” 謝池扶額:“若不是她掄著兩頭石獅子一路打進永寧王府,我怎麼會以為事情嚴重,直接闖進廣武侯府來?”一旁聽著的應羨拊掌大笑:“好一個‘物似主人型’,容三小姐的丫鬟,果然是跟容三小姐一樣脾性!” 容嫿月咧了半天嘴,方扯出一個苦笑來,今天過後,怕是錦心也跟著她一道出名了。 她寬慰自己,出名就出名吧,反正她的名聲也夠臭了,添上一個也沒什麼所謂,大不了往後她對錦心好點兒…… 謝池搖頭,一麵又看向應羨:“說起來,之前讓睿王督糧的主意,是你給太子出的吧?” 應羨坦然點頭:“是又如何,你還要為他出頭不成?” “為他出頭?我是為你著想才提這個,你這些日子可小心些,為你這一計,即墨淵栽的跟頭可是夠疼的。” 謝池微笑:“先賠了幾十萬石的糧食,又錯過了七夕燈會,還錯過了籠絡林家的機會,你當心他把這些都算你頭上。” 應羨懶洋洋往身後一靠,任指間的煙杆兒徐徐冒著青煙:“怕什麼,七夕燈會過去了,還有中秋遊藝呢,他現在得忙著安撫那些盯著睿王妃位置的貴女,恐怕沒精力應付我。” “他沒精力,有人可有。”容嫿月抿唇,“據我所知,即墨喜可對侯爺您傾慕已久……” “玲瓏公主是皇上的女兒,她的親事,總要皇上點頭才好,皇上不同意,她總不能自己主動有所表示吧?” 應羨說到此處,聳聳肩:“再說中秋遊藝這段時間,她得幫著即墨淵,等中秋遊藝過去,大不了我再去京郊別苑躲一陣,她還能到我家去?” 容嫿月沒多贅言,應羨的主意也未嚐不是一個辦法,不過以她對即墨喜的了解,應羨躲去別苑,真未必攔得住這位玲瓏公主。 不過那就是到時候的事情了,應羨對這件事胸有成竹,她如果堅持反對,倒好像是故意抬杠了。 ……另一方麵,容家。 在聽說應羨請容嫿月去侯府的時候,容嫻夢雖然奇怪,但卻也沒太當一回事,畢竟容嫿月聽到這個消息時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比起她與應羨有交情來,容嫻夢還是更傾向於覺得她是闖了禍。 尤其是當她知道容嫿月囑咐錦心的話之後,就更篤定了這個想法。 閑夢院內,博山爐裏青煙嫋嫋,窗前書案上筆墨齊備,青白玉鎮紙鎮住了一方上好的玉版紙,容嫻夢端坐桌前,斂袖提筆,端端正正在紙上寫了一個“絕”字。 容嫿月,禍你既然闖下了,就給我老老實實兜住,捅了簍子想找謝池求救可沒那麼容易,謝世子何等人物,是成天給你擦屁股的嗎? 容嫻夢擱筆,笑得很是溫柔,不動聲色地吩咐啞娘知會容家二門上聽差的婆子,絕不能放錦心出門。 隻要錦心出不去,廣武侯的怒火,容嫿月就隻能自己扛著了,這位廣武侯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京裏頭難得有幾個不懼容家的,很不巧,廣武侯應家偏偏就是一個! 她如意算盤打得很響,無奈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啞娘回來沒多久,二門上的兩個婆子便連滾帶爬地來了閑夢遠,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一抬頭臉上都是連青帶紫,跟容嫻夢臉上的紫黃襯起來,真是花紅柳綠各有各的醜法。 容嫻夢臉色瞬間一黑:“這是怎麼回事,誰把你們打成這樣的?”兩個婆子叫苦不迭,其中一個捂著掉了後槽牙的腮幫子哎呦叫道:“五小姐呀,三小姐身邊的丫鬟跟她一樣是個潑皮,不好惹的呀!您是不知道,錦心那丫頭平時就五大三粗的,剛才風風火火闖了過來要出門……” 話說到此處,另一個婆子接口道:“是啊,我們謹記著您的吩咐,不放她出門,誰知才說了兩句,這丫頭就抄起門前的石獅子,把我們都給砸昏了!” 容嫻夢氣得個半死,她是打死也沒想到,錦心這丫頭能夠莽撞到這地步:“那錦心人呐?” 兩個婆子異口同聲:“出門往東去了!” 永寧王府可就在容家東邊,錦心這出門是往哪去,還做他想嗎? 容嫻夢盛怒之下,一把抄起桌上的青白玉鎮紙往地下一砸:“滾,都給我滾!” 兩個婆子何曾見過平日裏賢淑的五小姐這樣暴怒的模樣,嚇得一聲也不敢出,兩個低著頭,一前一後拱肩縮背地出去了。 啞娘見狀,連忙拉住容嫻夢的手,使勁兒朝她搖頭。 容嫻夢粗粗喘了幾口氣,漸漸冷靜下來:“算了,這些人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是我錯估了錦心的能耐,怨不得旁人。” 她攏了攏鬢邊的碎發,卻不小心碰到傷處,疼的猛一咧嘴,卻又硬壓了下去,擺出一副從容的模樣來:“去拿三兩銀子,給那兩個媽媽吃酒,叮囑她們今兒的事情別外傳。” 啞娘點頭應了,又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呈上來。 容嫻夢甚是意外,抬手去接:“今兒的信來得這麼快?往常不是總要明天才會到麼。” 她展開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蹭地又升了上來,到處亂轉想砸點什麼,無奈實在沒有可摔之物,隻能把方才寫就的玉版紙揉成一團砸在地上:“即墨淵這個廢物!” 啞娘嚇了一跳,連忙去攔,然而容嫻夢一把將她的手揮開,怒道:“這個廢物點心,狗肚子擱不下二兩油!容嫿月有什麼了不得,值得他成天盯著,盯著也就罷了,還偏偏想先毀了容家!他怎麼就不想想,為一個容嫿月而扳倒整個容家,值得嗎?再說他有這麼大的能耐嗎?劫漕糧,沒能傷到容家的筋骨不算,還差點賠上自己的老本兒!” 容嫻夢說到此處,氣得背手在地上亂轉:“太子如今春風得意,他跟看不見似的,非要盯著容家,容家不想站隊的態度擺了十幾年,他就是裝瞎看不見,一定要跟容家兩敗俱傷,讓太子得了意,他就安心了!” 發了一大通的牢騷,總算容嫻夢還有點理智,知道她在這兒就是罵的狗血噴頭,即墨淵也聽不見,磨磨叨叨嘀嘀咕咕連咒帶罵嘟囔了好一氣兒,還是坐回桌前給即墨淵提筆寫回信。 在信裏,容嫻夢還是勸即墨淵把目光放在中秋遊藝上,容嫿月雖然礙眼,但畢竟名聲太臭,況且容家不是太子黨,在即墨淵不主動出手的情況下,容家不會幫著太子對付睿王,即墨淵現在的目光,應該得放在中秋遊藝上。 中秋遊藝共選二十二人,等會盟結束之後會按照等級分別晉封縣主、鄉主、亭主,是京中貴女最好的一個翻盤機會,如果睿王黨能夠拿到這裏麵的大多數,對即墨淵將來有很大的好處。 貴女雖然無法直接參與政事,但她們有父母,將來還會有夫婿,中秋遊藝又能夠給予她們品級,可以這麼說,能在中秋遊藝中拿到等級的貴女,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夠左右政事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不可能不盯著這二十二個位置,太子妃雖然已經有了人選,但太子身邊的侍妾還沒有滿,即墨淵多籠絡一個人,就是無形之中減少了一個太子的助力。 容嫻夢洋洋灑灑寫了一堆,苦口婆心地勸即墨淵將注意力從容家移開,就差沒勸他目光長遠了,這才讓啞娘把信送出去。 靜下心來的容嫻夢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容嫿月,一想到這時候謝池可能已經殺到廣武侯府去救人了,她就恨得牙癢癢。 謝池是造了什麼孽,居然被容嫿月這個賤人給纏上了,容嫿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跟人家站在一處嗎? 容嫻夢想到此處,臉上的瘀傷又隱隱作痛起來,她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按耐下來,中秋遊藝馬上就要到了,她不必急於現在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