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太平清領書》的張角,於中平元年(184)發動了起義:
中平元年春二月,钜鹿人張角自稱黃天,其部帥有三十六方,皆著黃巾,同日反叛。(《後漢書·孝靈帝紀》)
《後漢書·皇甫嵩傳》這樣描述他們的教義:
初,張角自稱“大賢良師”,奉事黃老道,畜養弟子。跪拜首過,符水咒說以療病,病者頗愈,百姓信向之。角因遣弟子八人使於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轉相誑惑。十餘年間,眾徒數十萬,連結郡國,自青、徐、幽、冀、荊、楊、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遂置三十六方。方猶將軍號也。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訛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書京城寺門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樣。
從延熹九年(166)到中平元年(184),約有十七八年時間,而張角的起義準備也有十數年。看來,張角是在襄楷上書失敗之後不久就開始了準備起義的工作。
張角自稱“大賢良師”,而沒有自稱皇帝。起義之時,他們也隻稱將軍:
角稱天公將軍,角弟寶稱地公將軍,寶弟梁稱人公將軍。所在燔燒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據,長吏多逃亡。旬日之間,天下響應,京師震動。(《後漢書·皇甫嵩傳》)
他們顯然並沒有自己做皇帝的打算,這和其他起義者的情況十分不同。他們大都自稱皇帝,其目標非常明確。張角等僅稱大賢良師或將軍表明,他們似乎仍然對於皇帝抱有希望。
為著這一目的,他們和官府,甚至宮廷廣泛交結。張角起義的日子本定在中平元年(甲子年)的三月十五日,由於他的弟子濟南唐周叛變上告,起義提前一個月發動。皇帝發現,宮廷、官府中有許多張角的信徒:
靈帝以周章下三公、司隸,使鉤盾令周斌將三府掾屬,案驗宮、省、直衛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誅殺千餘人。推考冀州,逐捕角等。(《後漢書·皇甫嵩傳》)
省、直衛有誰和張角相交,不得而知,在宮中交結張角的,卻是把持朝政的宦官集團十常侍。《後漢書·張讓傳》載,黃巾起義以後,郎中令張鈞上書,認為黃巾起義的原因是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親、賓客典據州郡,辜榷財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無所告訴,故謀議不軌,聚為盜賊”,所以他請求斬十常侍以謝百姓。十常侍首領張讓則誣陷張鈞學黃巾道,結果張鈞被處死:
而讓等實多與張角交通。後中常侍封諝、徐奉事獨發覺坐誅,帝因怒詰讓等曰:“汝曹常言黨人欲為不軌,皆令禁錮,或有伏誅。今黨人更為國用,汝曹反與張角通,為可斬未?”皆叩頭雲:“故中常侍王甫、侯覽所為。”帝乃止。(《後漢書·張讓傳》)
張讓,加上封諝、徐奉、王甫、侯覽,十常侍就有五人和張角交結。張角交結他們目的何在?而他們又為何和張角交結?如果考慮到桓帝祠祀黃老,而靈帝又信楷書的事實,很有可能,張角等仍然盼望通過皇帝來實行自己的主張。
張角起義之前,禦史劉陶和奉車都尉樂鬆、議郎袁貢聯名上書,說“偽托大道,妖惑小民”的張角“竊入京師,覘視朝政,鳥聲獸心,私共鳴呼”,並建議設重金購捕張角。但“帝殊不悟,方詔陶次第《春秋》條例”。(《後漢書·劉陶傳》)而帝之所以不悟,很可能是他認為張角並不反對自己。在敦煌本《太平經》的目錄中,有《人腹各有天子文歸赤漢》一篇,也可作為旁證,說明張角仍然和宮崇、襄楷一樣,對漢家天子寄予厚望。至少說,張角盼望有人來做天子,而他自己並沒有想做。這是黃巾起義和其他許多起義隊伍的重要區別。
考察黃老的曆史可知,他們持這樣一種態度十分自然。通過天子來實現他們的主張,要方便得多,而他們在曆史上,也是因天子看重而成為國家的統治思想的。做帝王師,是他們的基本理想。
在對張角的研究中,最受關注的問題之一是他們何以自稱“黃天”。對於這個問題盡管有很多解釋,但張角信奉黃老道卻很少得到關注,至少是不把他們信奉黃老作為自稱黃天的主要根據。而事實上,他們自稱黃天,主要原因就是他們信奉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