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鄉(1 / 1)

“我所住的城市開始蔓延瘟疫,剛開始並無人在意,畢竟這個時代不缺少可靠的醫療手段。可三個月之後,醫院已經人滿為患,大批年輕人病倒在床上。不安的種子在市民心裏紮根。”

“最終,邪教開始繁盛。所有病入膏肓的人都成為魔鬼的養分,我也試過逃亡別的地區。但細菌已經把大地染成深灰色,無人能逃脫。”

“近日,我開始咳嗽。自覺時日無多,還是回鎮上住吧,人總要落葉歸根。”在筆記本上寫完這句話後,我開始前往我的家鄉-惜憶鎮。

我的腳步停在鎮子入口,一塊巨大的石頭橫在路邊,蒼勁的行書寫著“惜憶”二字。據說是鎮長年輕時寫在上麵的,雖說筆跡已模糊,但我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我出生在這個小鎮,記憶裏好像是無盡的雨天。我喜歡坐看著湖麵被雨水砸出漣漪,說來也無趣,這確實是我童年唯一的消遣。

鎮上的大家都不富裕,從事的大多是漁業相關的工作,隻有幾位老師在鎮上的學校教書。他們能從小學教到高中,是很值得佩服的。其中就有我的恩師。他教了我們快十年,卻對我最上心,他說我在寫作上很有天賦,是他鼓勵我把文章投到報社,才有了現在我最愛的寫作生活。

“就先去拜訪吳老師吧,不知他還能否記得我”

他就住在學校附近,考差了不想回家時我就老往他家裏跑,吳老師每次都會和我一同看小說,看完一篇了再讓我父母領回去。我記得他最喜歡的是關於時間的科幻小說。小時候我還看不懂這類的書,他就耐著性子解釋給我聽,末了還補一句“小屁孩哪裏會懂這些,長大就知道了,我還挺期待你能寫出優秀的科幻小說呢”

我按了門鈴,局促地等著他開門出來。好些寒暄卡在喉嚨裏,真怕待會一個字蹦不出來。好在老師一開門就認出我來,牽著我的手進了客廳。

我驚訝於他家的裝修一直沒變,十幾年前我的獲獎作文還掛在牆上。吳老師笑著把作文塞進抽屜,招呼我往沙發上坐。

我喝著兒時喝過的花茶,看著眼前依舊精神的老師,不覺笑出聲來。他先問了我在外的生活和學習情況,又開始感歎這該死的瘟疫。我開口打趣道“老師還是像以前一樣,隻要開口便能聊個不停”

吳老師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可我卻感受到他瞬間的表情變化。“唉,老師也已經退休了,難免會懷念過去,我還是聊別的吧”

於是我問他還有別人來看他嗎,他說還有一個孩子也來過。還問了最近鎮子的情況,他想了很久,讓我自己去看看。之後又聊了很久,我起身打算再回家看看。老師笑著把我送到門外,又突然抓住我的手,極其嚴肅地盯著我看。

我被這瞬間的眼神搞懵了,也來不及關心他,就逃也似的往家的方向趕去。等我拿出鑰匙開了門,又想起吳老師的眼神。難道老師遇到麻煩了嗎?我還是再去看看他吧。

等我再回到他家門外,再次按下門鈴。沒有聽到預想中的清脆鈴聲,好像門鈴已經生鏽了。我又試探地推了推門,結果那扇木門直接倒塌下去,揚起一陣灰塵。

“我才離開了一小時,這門是…”我雖然疑惑,卻還是進了老師家中。家中確實沒有變化,隻是每處都被灰塵蓋住,好像近年來根本無人居住。我已經無法思考,呆站在客廳中,直到聽到一聲驚呼——“哎呦,你是哪位啊,都把吳老師家的門都搞爛了,他都失蹤那麼久了,怎麼還不放過他啊!”

是樓上的大媽聽到聲音來到樓下查看,而此時,我的視線緊盯著牆上。“我見到了我幻想中的老師嗎?”我摸了摸牆上沒有灰塵的地方,剛好是裝我作文的相框大小“那為何幻想中的他,留下了存在的痕跡…”

我請求大媽告訴我這些年發生的事,可她似乎也不知全貌,隻能跟我說好像是被某人威脅,被迫過上四處躲藏的生活。可我印象中的老師性格溫和,根本不會樹敵。更何況這麼個小地方,難道還能出現外星人綁架這種荒唐事不成……

以前我的小說在報刊上連載時,老師總會給我寄信。每封信都在鼓勵我,誇獎我。於是我去往鎮上的雜誌社,花錢讓他們在《新世界》最後一頁印上尋人啟事。我認為,吳老師肯定會看到的。

說起科幻小說,吳老師不僅是我的引路人,還幫我構思了很多絕妙的點子。那些想法離奇荒誕,又都好像是依托於現實。特別是那些關於時間的故事,難道他真能用一百年時間來感受到老者的孤獨嗎?

時間過去七天,報社收到了來信。信件沒有署名,我卻能認出他的字跡。“我的歲月是如此漫長,如果你想找到我,就回到你的過去。”這確實是老師的風格,喜歡說些奇怪的話。

不過,我終於有了一個找到老師的機會。希望老師還過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