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老笑了笑,禮貌地說:“總督先生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這次來香港是為了文化交流,不沒有政治目的,不勞貴政府費心了。”
霍英東聽巴老的話,說:“李先生,香港文化界同仁歡迎大陸的文化團體訪港。”
做了個請的手勢,把隊伍帶回人群前,總督無奈的跟隨。人們隔著圍攔和巴金、艾青握手。金庸代表香港文化界發了言,巴金即興地演講,他感謝香港同仁的盛情邀請,回憶年輕時在香港的時光,兩岸同根同種,文化自然是相通的,希望以後多增加交流,拉進彼此的距離。短暫的停留以後,我們還是坐上英政府的車子。
團裏有16個人,幾大包的行李,印度阿三專門雇車搬運,我囑咐他們一定小心,是貴重物品————十幾件中山裝,巴老、艾青等穿過的,幾十年後是文物。現在巴老他們西裝革履,神采奕奕。這身正裝是趕製的,在船上,每個人都試穿了,巴老說,他好久沒穿這東西了,都不習慣了。七十年代的西裝,我嫌樣式呆板,套了件自己的西服,阿曼尼的仿製品,真品在我家閣樓裏掛著呢。
艾青老先生瞅見我這身打扮,說:“小喜的西服真挺,你做的?”
人窮了,衣服都是扯布做。我說實話:“是我兄弟做的,他心靈手巧。”
“給我試試。”艾青老先生跟我商量。我把衣服脫給他。休閑西裝就是顯身材,針腳下的恰到好處,艾青老先生一米七的個子,很精神。
我說:“艾老穿得真合身,這件就送給您吧。”
艾青老先生擺擺手不同意,把衣服脫下來。我什麼都沒說,提出一件一模一樣的西服,換洗的。我說:“艾老就拿那件吧,料子好一點。”
趁機攀親戚:“跟艾老這幾天,就覺得您特和藹,亦師亦友。唐突的說了,很多時候您更象朋友,別客氣了。”
“那我就真不客氣了,先穿著了。”艾老哈哈大笑,西服一直在身上。
有一天,巴老跟艾青老先生說:“你這西服哪來的?”
“小喜做的,我借來穿穿。”
“給我試試。”
艾青老先生沒給。
我樂壞了,拿我那件送巴老,說:“您拿我這件吧,這西服做得好看,您應該穿得好看點,對香港的友人禮貌嘛,”
王喜用兩件西服就獲得巴金他們的好感,手段是極其的卑鄙、陰險。
團裏有文學家、音樂家、詩人、畫家、導演、編劇,十五個男人。唯一的女性是翻譯,叫賽可,精通的是俄語和英語,還有粵語,這是人才!也是用條裙子挖來的。我的衣服就象是李梅亭的藥箱,取之不盡,要在關鍵時刻起關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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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政府派來的車隊,三輛勞斯萊司打頭,後麵全是賓利。古董車型我不怎麼適應,雖然一輛得兩三百萬。然而英國從香港身上賺到的是這些的何止千萬倍。即便如此97年回歸以前英國人險些隻給中國留下二十億資金,辛苦他們真是挖地三尺了。
從維多利亞港到港島中區上亞厘畢道的港督府,我一直看著車外,努力和21世紀的香港對比,一樣的特色。我以為城市的上流社會適合做城市的標誌,底層民眾才是城市的容貌,標誌可以隨時更換,容貌卻無法改變,是經過上百上千年的沉澱的東西。21世紀時,到香港旅過遊,和晶晶姐,我們不是兩個好孩子,晚上偷偷從酒店溜出來,一路殺到油麻地的廟街,路上人多得差點走丟,找到香港名聲在外的大牌檔,點菜,我在廣州跟過一年的工程,粵語說的地道。
“大陸的遊客吧。”大牌檔的老板用普通話說。
“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老板錯愕地說:“看出來的,憑直覺吧。”
在自己的家鄉不覺得,到了異地身上就飄著鄉土味,老板多加了個燒鵝腿給我們。唇齒留香,從此愛上了粵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