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我壓根沒想把《黑板》寫成悲劇,那個看一遍還行,第二遍就覺得惡心了,第三遍看都不看。比較推崇小波式的嬉笑怒罵,起碼不要讓人心裏咯著。

電影院坐著的人剛經曆過文革,看著屠夫客串醫生給開盲腸都樂了,笑聲一直沒怎麼停過,黑色幽默挺濃,但全是真事。我還是沒能習慣電影裏長時間的麵部特寫,掛著笑容在臉上,以免露出破綻。

畫麵推進著電影,那個教師被人關起來,不緊他教書,手腳被綁在椅子上,小紅衛兵帶來了那塊黑板,溜進來看他,教師含著塊石灰石,在黑板上寫字,石灰石掉在地上。

小紅衛兵撿起來,發現石灰石半截被血染紅了。

“老師你怎麼了?”

“哦,是胃癌。”

“胃癌?”

“那是紙老虎。”

教師再次含著石灰石,寫完這句話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象早晨**點鍾的太陽。希望就寄托在你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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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笑了吧,全盯著屏幕,從沒看過這麼學**語錄,中國人斷章取義的工夫是一絕,一本《論語》被翻來覆去的炒,你摘一句我引一段的辯解,表麵化一個思想是最危險的事情。當然這部電影沒這麼深奧,主要是拒絕悲劇,現在正過著年呢,讓人看過後會思考就恰到好處。

在親友圈裏,我又一次引起了轟動,誇獎聲如潮,這點程度的誇獎我還有免疫力,對答如流,不為所動。票房一路飄紅,《黑板》頻繁的見報,議論很多,好的壞的,我一概不理,雜誌社放了假,火鍋店我也給放了,隻是催內定的幾個人抽時間寫我交代的家庭作業。這幾天和我爺爺到處走親戚,去了黃石,因為單位給我大伯介紹了對象,解決了老大難的問題,我大伯媽正式走上曆史的舞台。

在黃石逗留幾天,回武漢,我剛到家,電報局就送來電報,謝導拍來的,大意是《黑板》很成功,中央決定派主創人員跟著文化團到香港做文化交流,巴金帶隊。就一部電影我快走遍中國了,很奇怪做什麼去香港,轉念想起來今年鄧爺爺明確的說過1997年香港回歸,看來是先要派人去造勢,這差事不錯。

時間很緊,跟家裏人說一聲就動身了。

坐船南下,又在上海集合,十五好出發去香港。我初十三中午就到了,熟門熟路的找到《收獲》雜誌社,巴老不在,編輯說巴老去接朋友了。我留了口信,急切地去找家招待所休息,說出來丟臉,身為南方人,既不會水,還暈船,感覺非常的不舒服,躺在床上一會睡著了。

大概三四點的樣子,有人敲門,頭暈暈的,赤腳去開門,巴老正站門口,旁邊還站著一人,他開口說話了:“你就是王喜同誌吧。”

第一眼我還沒認出來,第二眼我就看清楚了:“艾青老先生。”

我一陣慌亂,請二老進屋,趕緊穿雙拖鞋,倒兩杯水放著。我發誓我是剛起床貧血,大腦缺了氧,才會和艾青老先生說:“您吃了嗎?”

兩位老人笑了:“沒吃呢,叫你一起吃去吧。”

果然是生活裏找靈感,上麵的對話聽著耳熟。我很尷尬地說:“剛起床腦子有點亂。”

艾青老先生沒在意,說:“小喜的文章寫得不錯,幾篇我都看了,很有想法。”

我不知道很有想法是指我的文章還是艾老先生的想法。謙虛地說:“也是有感而發,記下身邊的事情而已。”

“年輕人有你這種閱曆就相當不錯了。”巴老說:“你在〈世界月刊〉上寫的社論,我和艾青都看了,都覺得很有意思,你說得很對國與國、人與人是缺少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