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宴亭因退婚的事宜,跟沅家生出嫌隙來。老侯爺怒氣難消,命他去北山查一樁前朝舊案。
郎君臨行之前,喬鳶去府邸門口送別。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青年彎下腰,微涼的指尖輕輕撫過少女發頂。
如同安慰一般,他溫聲許諾,“我很快回來。”
喬鳶便也輕輕點頭,目送隊伍遠去,心底某個角落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不安來。
暮春時節,晚間還餘有涼意,侯夫人一日晨起時發覺有些頭昏,見喬鳶時,拿寬大的袖擺掩唇,低聲道。
“……這一病還有些來勢洶洶,恐怕今日尚德府的遊園會是去不成了,鳶娘便自行前往赴宴罷,你也在府中悶了好些日子。”
少女聞言,籠在袖中的指尖便不由得輕輕蜷縮起來,低垂著的眼睫微顫。
“表姨母身子不適,鳶娘年小不曾怎麼見世麵,還是……”
她一個“不”字正要說出口,卻被婢女一個眼神噎了回去。
“表娘子好不懂事,”那婢女說起來,口氣頗有幾分不客氣,“我們夫人既然已經跟尚德府說定了去,如今臨時反悔,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話音落下,少女微微一頓,便聽侯夫人慢慢地喚了一聲那婢女的名字,似有製止之意。
喬鳶卻愈發顯得不安起來,緩緩地站起身,低聲應道:“既如此,我便去一趟,表姨母好生將養身子。”
尚德府,是皇宮中皇後娘娘母家的宅院,今日恭邀賓客,偌大的花園之間自然熱鬧非凡。
少女著一身淡粉色羅裙,獨自坐在花廳的小窗前,一麵低頭抿茶水,一麵觀賞湖中遊曳的錦鯉。
忽然間聽見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姓,她抬起眼眸望過去,便見眾星捧月之間,端坐著一位身著桃粉色緞麵芙蓉花紋長裙的少女。
少女眉眼美豔,望向自己的眸光卻不見得友善,冷冽如寒冰。
“不過是個鄉野村女罷了,”那少女盯著自己,嗓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叫在場的人都聽清,“倒是這樣的出身,才有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勾搭上郎君罷。”
周圍有貴女嬉笑著附和。
“是呦,若是不使出看家的本事,不就要被送回鄉下去嫁給獵戶了麼?”
喬鳶垂下眼睫,對這一切恍若未聞,抿一口茶水,卻是微帶苦味。
四周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譏笑聲,卻忽然間聽見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響起。
“沅家娘子說什麼呢?”一名青裙少女走過來,眉眼帶著笑意道,“什麼鄉下來的?什麼獵戶?今日大家不都是受尚德侯夫人的邀請,前來赴宴麼?”
一番話,便含沙射影地反唇相譏回去,意思是“既然受邀,便說明此間人人平等,沒有人矮人一頭。”
喬鳶聽得耳熟,抬起眼眸望過去,便見正是當日所見的林家妹妹,昭娘。
那沅家娘子見她出聲,替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表娘子撐腰,麵色微微一沉,卻也沒敢繼續挑釁。
輕哼了一聲,扭過頭跟自己的小姐妹閑話。
林昭將喬鳶喚出來,二人遠離脂粉環繞的是非之地,來到一座石橋上,少女眼睫低垂地向對方道謝。
“多謝林家娘子今日替我解圍。”
“何必這樣客氣?”林昭言笑晏晏道,“姐姐,你喚我昭娘便好。”
喬鳶自然也是真心感念她,依言喚了一聲“昭娘”。
接著忽然間想起一事來,說道:“上回你們兄妹送我的蝴蝶金簪,我實在受不得如此貴重的禮物,等下回還是退還給你吧。”
林昭臉上掛著的笑容微微一頓,見她堅持,眼眸微微一閃,笑道:“也罷,過些日子便是乞巧節了,屆時我邀請姐姐出門遊燈會,姐姐非要還的話,便將它帶來罷。”
乞巧節的燈會……喬鳶對此沒有什麼興趣,聞言卻也輕輕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