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轉過眼眸，落在來人身上。
那是一名年輕的郎君，一身月白色羅衫，眉眼俊美，她卻並無什麼印象。
“郎君是……”
青年彎起唇瓣，一雙眼眸牢牢地落在她身上，淡聲道：“娘子不記得在下了，上回侯府賞花宴，你我見過的。”
“我姓林，字清遠。娘子喚我清遠便好。”
喬鳶心底產生某種細微的古怪來，這年輕的郎君似乎有些沒分寸。
她並未多想，隻是朝對方微微點頭，喚了一聲。
“林公子。”
二人萍水相逢，委實沒什麼可聊的，青年轉過身，招手喚來一人。
“昭娘，這是喬家娘子。”他介紹道。
喬鳶隨之看過去，是一位麵如銀盤，一雙眼眸笑起來彎彎的粉裙少女，看上去比她還要小上幾歲，正是活潑脾氣。
“喬姐姐！”林昭親昵地喚了她一聲，隨即自來熟地挽起少女纖細的胳膊，“你喜歡哪件首飾？我叫哥哥買下來送給你！”
喬鳶聞言，連忙擺手拒絕道：“不必了……”
“那就幫我挑一挑嘛！”林昭的熱情叫她無法招架，最後被拉著逛了半日，給小姑娘挑了一套金鑲紅寶石的麵首，精巧貴氣。
天色漸晚，三人在街口分別，少女坐進馬車裏，隻覺今日雖有些累，倒也挺熱鬧的。
林家小娘子天真爛漫，同她之前所見心機深沉的李盈全然不同。
馬車緩緩駛動，車窗卻被撩起，婢女略顯為難地將一隻紫檀木匣子遞進來。
喬鳶捧在手裏，揭開盒蓋一瞧，眉心不由得一跳。
“這是什麼？”她低聲問道。
匣子當間，赫然擱著她今日在金玉堂中看見的那支蝴蝶金簪。
“這是方才林家奴仆塞給奴婢的，”婢女也有些躊躇道，“來不及還回去，那人便跑了。”
馬車急忙停住，少女拎起裙擺下地，卻見街上哪還有林家兄妹的身影。
一回府，便覺氣氛有些陰沉沉的悶。她去求見侯夫人，在回廊下等待許久，才有一名婢女出來，低聲回道：“夫人今日身子不適，已經歇下來，娘子請回罷。”
她於是隻好回房，才沐浴換上日常穿的衣裳，便見婢女秋雲快步從門外走進來，抬眸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喬鳶指尖握著一卷書冊慢慢地看著，見狀不由得抬起眼眸。
“怎麼了？”
“回娘子……”秋雲歎息道，“聽聞長公子將與沅氏二娘子的親事退掉了，侯爺大怒，將長公子打了五十大板，關進了祠堂裏。”
“啪嗒——”是少女手中的書卷落地的聲響。
少女自濃鬱的夜色之中緩緩走出回廊，透過半掩的窗子往裏瞥了一眼，燈光昏暗，蒲團上隱約跪著一抹身影。
她伸出指尖，將食盒中的糕餅一樣樣端出來，擱到茶幾上。
青年與她相對而坐，伸手拈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著。
“很好吃。”濃鬱沉悶的夜色中，隻能聽見他如此點評道。
少女瞥了一眼他背後微微沁出的深色痕跡，如夜般悶沉。
“傷……可重麼？”少女輕聲問道。
青年抬起眉眼，眼底如萬千星子墜落其間，他輕輕彎起唇瓣，嗓音輕柔。
夜愈發沉，聲音也愈發低，如同情人之間的囈語。
“鳶娘惦念著……便不算重。”
二人相視一眼，喬鳶聽見了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