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憑借著最後的意識，她仰起臉，眼底依稀映出一雙瀲灩水色的霧眸，指尖用了些力道攥緊對方的袖角，顫聲開口。
“大表哥……救我。”
等喬鳶再次蘇醒過來時，便見自己正躺在一座裝飾古雅的榻上，有婢女掀簾而入，見她醒了，轉身去喚人。
很快，李宴亭便緩步入內，垂著眼眸，溫淡地望著她。
喬鳶感覺頭猶有些昏沉，不由得喃喃問道：“我是怎麼了……”
“你中了迷香，這種香能使人意識昏沉，不省人事。”青年語氣平緩地說著，“是李盈。”
聞言，少女攥著被角的指尖不由得緩緩收緊，眼睫輕顫。
李宴亭轉身準備離開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隱忍的輕聲話語。
“大表哥……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
青年頓住腳步，微微回過頭，便見榻上的少女蜷縮起來，垂著眼眸，如同一枝快要被折彎的芙蕖，在湖間搖曳。
“在家裏是這樣……到了這裏來，又礙了表姐的眼。”她說著，指尖插入入綢緞般的發絲間，閉上雙眸，呼吸也微微凝滯。
柔軟的發頂卻落下微涼的指尖，動作極其輕柔地撫過，像是某種安撫。
她眼睫輕顫，隨後微微抬起來，望向對方。
青年那雙從來淡薄的眼眸也微微露出柔情來，看著少女清淺如小兔的眼眸，語氣低緩地開口。
“並非如此。不要因為旁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他頓了頓，接著語氣略顯隱晦地說下去，“而且……你怎麼知道，沒有人喜歡你呢？”
這話似乎意有所指，但少女並未多想，以為他隻是安慰自己而已。
她仰起臉，朝對方彎起唇瓣，如釋重負地輕輕一笑。
“謝謝大表哥。”
淺碧色的裙擺緩緩邁進門內，繞過屏風，喬鳶抬起眼眸，朝坐在窗下的婦人問好。
侯夫人牽過她的指尖，仔細端詳了一番少女的麵色，彎唇笑道：“前幾日著涼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李盈設計陷害自己的事情，少女並未透露給侯夫人。聞言也隻是溫聲答著好多了。
閑聊幾句，侯夫人便提起來一件事：“……你二表姐前日出嫁了，因為是庶出，沒怎麼大辦。想著你病中不舒服，便沒告訴你。”
喬鳶聞言微微一驚，便聽得對方接著說下去：“還是你大表哥找的夫家，也算稱她……”
李盈怎麼說也是長寧侯爵府的娘子，如此不聲不響地嫁了，恐怕內裏有些隱情。喬鳶不知是否跟自己當日的事情有關，隻附和了幾聲“盈表姐有福氣”。
喬鳶跟侯夫人提起來，想去寺廟中燒香為母親祈福。
“病中多夢，”她語氣輕緩道，“想去拜一拜。”
“也是，恐怕你是水土不服沾了什麼晦氣。”侯夫人打量一圈少女瘦出的尖尖下巴，沉思片刻道，“就叫宴亭陪你去一趟西山罷。”
少女聞言，抬起眼眸似乎欲言，卻被侯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咽了回去。
“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進入寺廟時天色尚早，山間微風徐徐，才過一場細雨，花園角落生出些許青苔來。
少女一身淡青色羅裙，提著裙擺步入大殿之中，在端莊賢明的菩薩像前跪拜下來。
殿內燃著淡淡溫和的檀香，使人平心靜氣。她睜開雙眸，轉過頭，恰好望見青年立在庭院中一株大菩提樹下等待自己的挺拔身影。
沉穩且溫和，像是一棵樹一樣，永遠陪伴她左右。
她這樣胡思亂想著，垂下眼睫，品味著心底滋生出的淡淡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