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著一條街道的距離,便是房瓦破舊的老居民樓。
她經常放了學跟著朋友跑去操場上打網球,會經過居民樓角落裏的一家小店。
說起來,柏茉莉總認為它還堅持地開著簡直是個奇跡。商店又小又舊,隻有頭頂上的吊燈顫顫巍巍地亮著,櫃台後低頭看著難懂的古文小說的老板抬起厚重眼鏡片後頭的一雙滄桑的眼眸,對她吐出兩個字。
“汽水5塊。”
柏茉莉把錢往櫃台上一扔,轉過身擰開汽水又興衝衝地跑出去繼續奮鬥了。
直到那一日傍晚時分,她氣喘籲籲跑進店裏來,拉開冰櫃的門,拿出一瓶碳酸飲料放到櫃台上。
“多少錢?”她眼眸盯著手機看最近喜歡的明星八卦照片,漫不經意地問道。
回答她的,卻是一道輕淺如夏日高大的枇杷樹被風緩緩吹動的聲響。
“七元。”
她微怔,抬起眼眸來的瞬間,聽見窗外樹影被徐徐吹動的沙沙作響。
櫃台後的白發老人換了個人,是一位身形挺拔如一棵青鬆的少年。長眉入鬢,肌膚白皙勝雪,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眼下那一顆小小的紅痣。
十足的美少年,柏茉莉在心底想,當時最紅火的男愛豆也比不上他的清澈氣質。
柏茉莉開始時常往那間狹小的店裏去,二人在交易的間隙也會閑聊幾句。少年沒有什麼話,勻稱的指尖捧著一本厚重的英語詞典,專注地看著。往往都是她問他答。
她發覺少年的脾性很溫淡,跟她往常應酬接觸的那些公子哥兒都不一樣。他待人和緩,什麼問題都會回答。
於是她便得知這是少年的外公所經營的一間小店,外公近來身體變差了,才會由他頂替一陣子。
還有比如,他姓梁,名叫恩,是為了紀念外公外婆的養育之恩。他是由外祖家養大的。
她第二十三次去買飲料時,對方遞過來的是一瓶益生菌。
茉莉抬起眼眸,對方已經收回了指尖,垂下眼睫去看書了。
“飲料喝多了對身體不好。”隻有這樣一句提醒她的話語,少女不由得彎起眉眼。
他們在同一所重點高中念書,就在隔壁班,茉莉擁有富家女獨有的嬌縱蠻橫,每個課間都去後門窗邊,找沉悶地看書的少年說話。
說起來也沒什麼可聊的,不過是問些今日你吃了什麼做了什麼的蒜皮小事,一問卻能消耗一整日的漫長時光。
她放學後便跟小姐妹去打球,喬鳶彼時是藝術生要去集訓班,不能跟她一起。
打累了她就放下球拍,跑進小店裏跟他擠在一起,看那本厚重難懂的英文名著。
這樣的日子如流水一般過下去,茉莉嬌縱,談起戀愛來忘記寫課後作業。原本是不會有人敢惹她的,可或許是清楚這位大小姐正跟隔壁班的學霸班草打得火熱,那名戴著厚重黑框眼鏡的學習委員譏諷了她一句。
“沒有腦子,不知道梁恩是不是被你下迷魂湯了。”
柏茉莉不是受委屈的性子,聞言立刻嗆回去,“你說什麼呢?”做了精致美甲的指尖指向對方,那女生也來了脾氣,伸手將她推開。少女受到一點小傷便嬌滴滴地哭起來,跑去找梁恩訴苦。
這便是導火索。
天真肆意的富家女不用憂愁未來,而這所重點中學裏,許許多多都是為了一個看不真切的未來努力奮鬥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