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吃了火鍋,是她要求的。看得出來李宴亭平時不怎麼習慣吃這種東西,額上冒出細細的汗來,卻仍舊溫聲點評道:“不錯。”
喬鳶慢吞吞地吃著菜,忽然間感歎了一聲,“去了芬蘭我會很想你的。”
男人撩起眼睫,看出女孩眼底閃爍的不舍,彎起唇瓣來,安慰她。
“又不是不回來了。”
喬鳶仍舊一副懨懨的模樣,臨出店門時有些呆愣,差點摔下台階。
腰間橫過來一隻手,用了些力道,將她穩穩地扶住,她抬起臉,便見男人垂下眼眸,小心地望著她。
“當心。”
因著這個動作,二人之間的距離猛地拉近,她混合著淡淡甜味口香糖的呼吸噴灑在他耳畔,稍有些引得他心尖發癢。
喬鳶呼吸微微一滯,稍稍退後些許,拉開些距離,心口處卻仍舊跳得飛快。
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公寓中。
芬蘭很漂亮,處於下半年的寒流季節,一下飛機喬鳶便不由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當天先跟著溫莎夫人去參觀了當地有名的大教堂,等到回到酒店裏的時候,喬鳶便感覺渾身有些發冷,鼻子堵塞著。
她先泡了一個熱水澡,溫莎夫人聽見消息,送了一些當地的草藥過來。
“這是芬蘭治療感冒很有效果的方法。”她這樣說道。
喬鳶將草藥熬成汁水喝掉了,隻是她牽掛著當天所記錄的靈感,縮在沙發上努力畫了兩幅草稿。
等到下地都有些站不穩的時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睡到中午才迷迷糊糊醒過來,似乎比昨天更重了。
溫莎夫人感歎著“可憐的小家夥”,讓她在房間裏好好休息,自己則去了附近的高山草甸寫生。
喬鳶恨不得將身體留在酒店,靈魂跟著她一起去。
她縮在被窩裏越想越難過,初到芬蘭的時差不適應和突如其來的感冒,都令她感覺渾身不舒服。
喬鳶一邊擤鼻涕,一邊手指摸到手機,迷迷糊糊地撥出去。
“我好倒黴。”她一開口便是這句話,然後悲從心來,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原本隻是發泄,所以也沒管對方的反應。等到她哭了好半天,哭聲漸漸低微下來,才聽見對方一聲輕輕而繾綣的歎息聲響起。
“喬鳶,你開門。”
喬鳶爬起來去開門,心中隱約期待著,會不會是什麼禮物呢?
她推開房門,抬起眼眸,落在門外站著的年輕男人身上。
李宴亭身上穿著白色襯衫,外麵搭配一件灰色毛衣,修長勻稱的雙腿被包裹在黑色長褲中,顯得他愈發身姿挺立,神色溫柔。
喬鳶微微一怔,看見男人垂下眼睫,伸出指尖輕揉了下她的發頂。
“不哭了?”
喬鳶被他用小毯子裹在沙發上,細細的指尖捧著一杯滾燙的熱水,她慢慢地抿下一口,抬眸看著即將出門的男人。
“你幹嘛去?”她小聲問道。
“給你買藥。”李宴亭據實相告,便見少女慢悠悠地站起身,說著“我跟你一起”。
“坐著吧。”他不由得失笑,將淺灰色風衣穿上,念叨著,“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不會好好地照顧自己?”
喬鳶雖然不愛聽這些話,也知道他是真意關心自己才會這樣數落。
她聲音愈輕地吐槽了一聲:“像我媽媽會說得話。”
他抬眸望過來,少女立刻低下頭裝鵪鶉。
李宴亭才不跟她計較,關上門,轉身出去了。
過了大概三個小時,喬鳶才又聽見敲門聲響起。她過去打開門,便見男人指間拎著一小袋子藥,走進房間的同時,濕答答的褲腿映入她的眼簾。
“外麵雪很大嗎?”
她嘀咕了一聲,看著他濕透的褲腳,心口處忽然間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她說不出話來。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褲腿,男人輕抿了下唇瓣,語氣溫和道:“隻是在雪裏走得太久了,沾上些許融化的雪水而已。”
喬鳶沉默下來,這是一座小鎮,鎮上的店鋪超市大多傍晚時分便關門停業,而且藥店似乎也寥寥無幾。
不知道他是走了多遠,才找到一家藥店,買到了她需要的感冒藥。
“謝謝。”她的鼻子還堵著,悶聲悶氣地對他道了一聲謝。
心底卻也不免生出別的念頭來,一顆種子,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便生根發芽了。
若非有情,怎會願意做到如此地步?
她吃了藥,在男人的監督之下爬進被窩裏,藥物起作用,她閉上眼眸,安然入睡。
喬鳶做了一個夢,她是難得做夢的人,這回做得,是一個美夢。
夢裏,她還是年幼時的女孩,漆黑的夜晚獨自縮在被窩裏,聽著窗外陣陣雷鳴,沉默地看著床頭櫃上放著的母親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