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鳶把第三幅畫交了上去。
她所畫的人物肖像,是年輕的男人,垂下眼睫時,那雙眼眸如有萬千星子落入其中,美豔絕倫。
這一幅畫受到了大師的格外讚賞,認為雖然筆觸略顯稚嫩,卻飽含情意,使看畫的人也能夠感同身受,仿佛被愛意包裹起來。
決賽的題目很簡單,也很高深。是——“褪色的記憶”。
喬鳶的作品是一幅年邁的老婦人躺在搖椅上,身旁的小茶幾上擱著茶壺和杯盞,茶水已涼,而老婦人膝上淡淡泛黃的書冊悄然落地,窗外已入深秋,昭示著整個畫麵的淒然。
這幅畫奪得了冠軍,溫莎大師是國際知名的藝術家,這樣盛大的賽事也很受人矚目。
喬鳶臨上場發言之前,刷了下手機,發現給自己潑髒水的新聞已經寥寥無幾了。
她當然很感激李宴亭的出手相助,不過她還是更想自己回應這件事情。
在場除了觀眾之外,還有許多媒體記者。他們看向她的眼神是不同的,好奇的,熱切的,迫切地想從她身上扒出些什麼大新聞來。
喬鳶獨自站上聚光燈凝聚的舞台,聽見其中一位記者詢問道:“關於最近流傳得沸沸揚揚的不孝女新聞,請問喬小姐有沒有可以回應的呢?”
這個問題很巧妙,若是她不做回應,想必明日早上便又有新的黑料可寫了。
不過這回,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喬鳶抬起指尖,輕輕握住話筒。她的嗓音輕靈,傳遍會場的每一個角落。
“我不認為,為了聯姻捆綁利益,而逼迫女兒葬送一生幸福,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這樣的父母值得我孝順。”
一番話語氣輕柔,卻莫名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沒有多做解釋,回答完這一段話,便將話筒放下了。
偌大的會場內沉默良久,由溫莎大師率先拍手鼓掌。
先是孤零零的掌聲,隨後掌聲雷動,會場內經久不衰。
頒獎禮結束後,喬鳶伸手將身上的小外套脫下來,遞給在門外等候的李宴亭。
他伸手接過,用臂彎搭著,低眸看著年輕女孩興奮地嘰嘰喳喳說著一會兒要去哪裏慶祝。
這時,身後卻傳來一道聲音,溫柔地喚了一聲。
“喬鳶。”
她轉過頭,便見溫莎夫人正站在不遠處,微笑看著她。
溫莎夫人是位雖然中年仍舊氣質高貴的女人,她身著一件紫色曳地長裙,卷發披散於肩頭,一雙深綠色的眸子柔和,閃爍著光芒。
喬鳶和她相對而坐,呼吸忐忑地聽著對方語調溫緩地道出來意。
“……你是這次比賽中我認為最有靈氣的畫家,”溫莎夫人娓娓道來,“而的確,你也不負我所望,把作品完成得相當出色,你還是一位勇敢反抗不公平家庭的女性,你很優秀,喬。”
喬鳶心跳如雷,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優勝者將會隨我去芬蘭學習半年,”溫莎夫人笑著說道,“我想你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
當然。喬鳶想,這次機會是她盼了很久才得到的。
但是……她不由得轉過眼眸,輕輕落在落地窗外等候自己的那抹挺拔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