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需木材更是隻能從陸上購買運輸過來,又是一筆龐大的開支。長江被封鎖了,過不來。改陸運,運費十倍起步,上不封頂。
所投入已經超過了12萬兩。
乾隆還是有眼光的,若是換了其他人來當這個布政使,根本搞不定。
錢峰狠辣又精明,把淮揚兩府的官吏整治的欲哭無淚,生活待遇急劇下降。
原本的幾十項陋規,被他砍的所剩無已。
人人都想外放江蘇,是因為實惠,而實惠來源主要就是兩項:漕運和鹽務。
如今漕運廢了一大半,兩淮鹽務成了清水衙門。
都拜錢峰所賜!
……
揚州四大總商集體抑鬱了。
最胖的米總商,人瘦了30斤,還遣散了家裏的廚娘團隊,痛失唯一的庖廚愛好。
首總江春將兩處莊園一處宅子出手換成了現銀,以解燃眉之急。
鹽商們哀歎,貪棺要錢,廉吏要命!
曆數曆任兩淮鹽運使,
前前任國舅高桓:貪,但規矩明明白白。隻拿銀子,其他一概不管。
前任尤拔世:貪,狠,不守規矩。
現任錢峰:一點不貪,也不許其他人貪。
“江首總,咱們這日子以後還怎麼過?”
瘦成了麻杆的黃總商,說話都有氣無力。
江春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
“別著急上火,天塌了日子也一樣過。”
“你說的輕巧,我黃家的行鹽區域在湖廣。教匪作亂,我的鹽根本賣不出去。”
米總商一愣:
“邸報上講,撫遠大將軍已經解圍了武昌,又搗毀了教匪老巢。湖廣馬上就有希望了。”
江春搖搖頭,指向南邊:
“長江已經不是朝廷的天下,從崇明到江寧,賊酋水師耀武揚威,官兵片板不敢入江。我們的鹽船出了儀征,就是人家的菜。”
米總商突然噗嗤笑了:
“不對,是給人家的菜裏麵加點鹽。”
……
沉默了一會,瘦麻杆黃總商壓低聲音說道:
“南邊來人了,說打歸打,不影響生意。”
米總商汗毛豎起:
“什麼意思?”
“鹽船可以出儀征,沿江而上,條件是分他一半。”
“噓。”
四人湊在一起,開始分享這個消息。
李鬱的分一半,不是分錢,而是分鹽。
比如說10艘鹽船,那就留下5艘。其餘的暢通無阻,去湖北也行去江西也行。
兩淮鹽又滯銷了,快來救救鹽商吧。
300兩一桌的花酒,一月隻能喝5次了。被褥原本是一天一扔,日拋,如今變成3天一扔了。
黃總商原本每年要娶12房小妾的。
雖然我不愛你,但是我很大方。
如今卻不同了,一方麵流動銀子枯竭,另外一方麵錢峰虎視眈眈,不停的敲打。
導致自己今年竟然隻娶了2房。
更離譜的是,由於缺乏新鮮血液,自己居然記住了這兩小妾的名字、籍貫、特征。
這種屈辱感,讓他痛不欲生!
感覺自己成了被迫拉磨的牛馬。
……
“我踏馬都不想活了,這日子過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了。咱揚州鹽商什麼時候過過這種窮日子?”
“老黃,好死不如賴活著。”
黃總商擦幹眼淚,看著三人:
“揚州鹽商,休戚與共。一起拿個主意吧?”
江春點點頭:
“你們容我2天。”
“2天後我來做決定,風險利潤一起擔著。”
4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論團結程度,鹽商天下第一。
無他,太肥。
潑天的富貴,就這麼幾個人接著,全世界的人都當自己是“金豬”。
1776年,
大清的年入在5000萬兩左右,占全世界各國年入總和的33%。
而一年的鹽稅大約在800萬兩,其中兩淮鹽是350萬兩左右。
也就是說,揚州鹽商經手的是全世界3%的可支配收入。
之所以說是“經手”,是大有深意的。
這就是筆糊塗賬,上到軍機下到小吏,至少有幾萬人一起幫著花銷。鹽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別人替自己花了多少。
年底和各大酒樓青樓結賬,會發現有數不清的人用自己的名字掛賬。
捏著鼻子,打個7折全結清!
做人還是糊塗點好,反正江春知道自己隻是大自然的搬運工。哪怕路上遇到個乞丐主動請安,他高低都要賞一串銅錢。
揚州府人人皆知,江老爺是散財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