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是水,分不清底下是路還是河。
如果強行趕路,很可能會一腳踩空,溺水死亡。
幸好,堡內倉庫囤積了大量的稻穀,鹽巴。
幾個月都不會斷炊。
“軍師,你真是孔明再世。”
“哦?”
“嘿嘿,要是沒這些煤餅,咱們就得天天吃生米。”
這天,砍柴是不可能了。
即使有,也是濕的,沒法燒。
衣服,也沒法晾幹。
這個時候,煤餅就大放異彩了。
照樣燒飯,兼烘幹衣物。
不僅是李家堡的人,就連這會蘇州城的百姓,口風也開始變化了。
有人開始誇這煤餅,救急。
要不然,天天穿濕鞋,吃水泡生米,日子咋個過嘛。
江南的百姓都經曆過的。
李鬱的惡名,稍微扭轉了一些。
蘇州柴禾商會的人,正在瘋狂的催貨。
要求西山煤礦的人,不吃不睡,加班加點,把煤炭挖出來,胡亂加工一下運到府城。
搶購煤餅的百姓,已經排到了巷子外。
一間鋪子的掌櫃,看著天井,
閉眼傾聽這美妙的敲打聲,感慨道:
“老天爺下的不是雨,是他娘的銅錢啊。”
“掛牌,從即日起漲價,一塊煤餅漲一文。”
……
大運河劫案發生2個時辰後,江蘇巡撫衙門才知曉了。
因為路過的船隻,還有岸上行人,一看死的是官兵。
就立馬撒丫子狂奔,遠離是非。
去報官?那是不可能的。
都是大清朝的子民,裝什麼熱心洋夷。
如此大案,報官了你踏馬還想走?
遇到狠辣的坐堂官,先定你個嫌疑罪。
遇到相對正直的,也會說你暫時不能走,要隨時配合審案。
在查清真凶之前的這段時間裏,就待在衙門裏吧。
不過,
你一介草民,住後堂和本官一個待遇,不妥吧?
住二堂,和六房書吏平起平坐?
住大堂,有礙觀瞻。
算了,還是蹲大獄吧。
衙門裏,就這地兒符合你的氣質。
找個稍微幹淨點的單間,鎖裏麵。
配合隨時上堂作證,和各級堂官講述目擊過程。
跪著講!
一個字都不許錯!
否則,焦頭爛額的堂官,說不定會賞你一頓板子。
教訓這個缺心眼的倒黴貨。
以上,大清百姓都懂。
所以,慘案發生足足一個時辰後。
才有一艘官船路過,發現,然後火速報告了滸墅鈔關監督。
監督立即把消息轉告了附近的八旗兵。
副都統海兒哈一聽,茲事體大。
帶一隊騎兵沿著運河查看,目睹了現場後。
不顧大雨地滑,縱馬狂奔入城。
一路闖進了巡撫衙門,這才有了開頭的一幕。
……
事後,李鬱從巡撫衙門的一位熱心小吏那聽說了事情的全過程。
他對百姓的回避倒不意外。
不過,對清廷官吏的反應很感興趣。
沒有推諉,沒有敷衍。
而是一級級的,逐層上報。
那位報信的副都統,損了兩匹戰馬,路滑折了馬蹄。
還有一名騎兵,白茫茫分不清哪兒是路,哪兒是河。
衝進了河裏,直接被河水衝走了。
而即刻,一個營的綠營兵就冒雨出城。
沿著大運河上下,來回的撈人,尋找證據。
每隔2個時辰,就輪換一個營。
清軍軍製,綠營兵一個營,大致在500人左右。
雖然戰鬥力稀碎,然而還是聽話的。
連續數日的大搜捕,綠營兵病倒100多人,失蹤死亡20餘人。
一無所獲!
更糟糕的是,因為惡劣天氣。
甚至找不到目擊者!
這讓馬忠義大罵,商船的良心都壞透了。
這踏馬的可是京杭大運河,來往如梭,白帆如雲。
不是京郊野三坡,三天遇不到一個鬼影。
前麵幾裏地就是滸墅關,一年上交50萬兩稅銀。
然而,無論他怎麼咒罵,你們快回來。
那些船,也不可能理睬他。
從船主,到水手,都互相告誡了,絕不承認自己在某年某月某日,經過了那一段運河。
沒路過,沒看見,沒有的事。
否認三連!
……
“海兒哈都統,勞煩你帶兵,把方圓3裏的人都抓來吧。”
“馬大人客氣了。”
海兒哈是大清的忠臣。
他帶領著500騎兵,在附近轉悠了幾天,成功捉拿了一些百姓。
終於有扛不住刑罰的,招供說出了一條線索。
那天,他在運河邊收小網。
曾聽到了炮聲,看到了幾艘船打起來了。
馬忠義聞訊趕來:
“那船是什麼模樣?船上的人又是什麼打扮?”
“船就是普通的船,運河裏天天過。船上人像是奔喪的。”
“什麼?”
“都戴著白孝。”
馬忠義一口鬱氣,上不來。
他扶著牆壁,到屋外透了口氣。
“主子,你沒事吧?”
“劉路,咱們爺倆在關外打獵的日子,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
“也許,過幾個月,咱們又得回關外嘍。”
“主子,是因為白蓮案嗎?”
“是啊。皇上再仁慈,這次也饒不了我們了。”
馬忠義臉色的憂傷是真的。
劉路的忠誠,也不摻水分。
他默默的遞過手帕:
“主子,沒事,奴才陪著你。”
“本官說句犯忌諱的話,關外苦寒,雖說是龍興之地,可個個都不想待,盼著入關過好日子。”
“奴才倒覺得,關外的人心踏實,不似這江南。”
“你說的對。”
主仆二人,在傘下頗為感慨。
江南雖好,人心太壞。
關外苦寒,可老鐵們憨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