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想明白了眼前的亂局。
躲不掉,那就來吧。
自己這一世,注定是渡不進天堂的。
城牆上,看熱鬧的百姓已經沒了。
不是他們不忍再看,而是被撫標兵丁強行驅散了。
……
撫標左營副將,探頭瞧了一眼城下的亂局。
抽出佩刀,大吼一聲:
“弓箭手,放。”
撫標內,馬兵占其一,步兵占其四,火槍兵占其二,弓箭手占其三。
頓時,城下一片哀嚎。
不過,副將不為所動。
繼續下令放箭,直到把所有流民驅散至一箭之地外。
從天而降的箭雨,不斷的刺激著流民的神經。
五波箭後,亂局被理清了。
再沒有人聚集在城門口搶粥喝了,要麼逃遠了。
要麼成為了屍體。
按察使見情況穩定了,急匆匆下城,打馬去楓橋。
今天的這事,該怎麼定性才是最要的。
至於城下那些屍體,先暴曬著吧。
現在要是出城收拾爛攤子,還得考慮怎麼收治傷員。
起碼有幾百人,是沒死的。
躺在地上哀嚎,有的是被人踩傷了,有的隻是被人撞倒了,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太陽下。
他們慢慢的沒有了聲音。
撫標營副將也鬆了一口氣。
死了好,死了好,就怕是不死不活的。
……
李鬱一行人,也沒有入相門。
而是匆匆的撤回李家堡,準備應變。
黃四回了府城,承諾一有消息就立即派人送來。
現在最關鍵的是,欽差會如何定性這件事。
依照大清官員的德行,很可能會把最黑的一口鍋扣到李鬱頭上。
畢竟,如果你不施粥,就不會引起流民聚集,就不會是這麼多人。
至於說,施粥之事是響應府衙號召,又或者出發點是好的。
你到大堂上去說吧。
李家堡,瞬間氣氛緊張。
所有人都被召集了起來。
“官府要陷害老爺”的消息,風一般傳開了。
倉庫已經打開了,刀槍矛全部下發。
武器是充足的,一半的人有火繩槍,另外一半的人有刀矛。
張鐵匠父子也一臉倉皇,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啊。
說好的兒媳婦還沒到呢,咋就要開仗了。
不過,抱怨歸抱怨。
他們還是依舊握著火繩槍,加入了護衛隊。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老爺完了。
官府也不會放過他們,肯定是拷打至死。
幾乎所有的兵器,都是他倆打造的。
怕是要淩遲一千刀。
……
林淮生,殺氣騰騰的到處訓話。
無非是說,如果官兵上門,你們一個都別想逃掉。
李家堡的所有人,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而杜仁,又充當了另外一種角色。
大講官府裏有老爺的朋友,也有老爺的敵人。
老爺的官府朋友們,也會幫著遮掩的。
二人合作,一頓組合拳宣傳。
把堡內的人心,暫時安定了。
每個槍手,攜帶一個牛角的火藥,還有一布袋米尼彈。
夥房炊煙不斷,忙著趕製大餅。
重油重鹽,還加了肉末。
用一個婦人的話說,還不知道李家堡能守幾日。
好東西不能便宜了狗官,寧可吃到肚子裏,死了也能做個飽死鬼。
李鬱考慮到如果官兵如果圍剿,令人將船全部劃走,暫時弄到石湖巡檢司那。
範京帶人在石湖裏候著,一旦撤離好有人接應。
……
備戰。
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比如特意製作的竹筒,這會才開始分裝火藥。
之前形勢沒有那麼緊張,一直未曾裝備。
火藥作坊的幾個婦人,用小秤稱量,然後倒入竹筒。
她們發抖的手,暴露了心中的驚恐。
李鬱也逐漸恢複了冷靜,接受了現實。
官兵來,就扯旗造反。
依托堡壘,把他們消滅。
然後派人聯絡上白蓮教,聯合造反。
他之前監視大嫂,查出了兩個白蓮教暗樁,可以上門找他們傳遞消息。
想清楚策略後,他反而輕鬆了。
開始四處走動,安定軍心。
一會告訴所有人,自己在太湖中藏匿了數萬兩金銀,還有糧食鹽巴。
一會又大講天下形勢,西北有準噶爾,西南有金川,南邊還有緬兵。
總之,大清很亂,盛世隻是忽悠人的。
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這些都已經被清軍平定了。
李鬱還和張鐵匠父子開了個玩笑:
“你們擔不擔心我的承諾落空了?”
“不敢不敢。”
“放心,就算是到太湖落草。我也給你們張家找個能生養的。”
惹來一頓笑。
在威脅、謊言、鼓勵等一係列手段下,李家堡暫時擰成了一根繩。
……
“橫塘汛胡把總,要派人通知他嗎?”
楊雲嬌悄悄走過來,問了一句。
李鬱一愣,最近太忙,差點忘了這個結拜兄弟。
不過,他還是有些猶豫。
“奴家覺得,還是試試吧?是真心是假心,正好試試成色。”
說著,她突然臉一紅:
“你做匪,奴家就去壓寨。”
“若兵敗,奴家就投湖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