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睡到起床,耳邊始終有嘰嘰咕咕的叫聲,原來房間門簷下趴個鳥窩。今天是清明節,也為普賢菩薩之誕辰,在這個神清氣爽的地界,更讓人覺得喜上加喜。好多人士都回老家祭祖,這也是托祖餘蔭的老傳統,我給堂弟打過電話,囑咐他們今年多加些土,此刻隻能在異國寄托遙遠的思念。
“二子,問個事?”鄧導的話把大家全逗樂了。說實話,這個地方陪同導遊的確有點“二”,挺個肚子跟領導似的,想開玩笑沒人懂,講正經事卻把人弄樂了。他在北京語言學院、國際關係學院都進修過,屬於未婚有錢那種,還有家小房地產公司。他認為斯裏蘭卡福利還行,但貧富懸殊,平和的生活態度是環境造成的而非信仰。
上車後,每個座位上有一束炮彈花,飽滿地張著笑臉,這是馬來西亞有名的花卉。今天去的是聖足山,海拔二千二百四十三米,為斯裏蘭卡最高峰,山巔有一座聖足寺,留有釋迦牟尼佛的腳印。不過,基督教認為足跡是聖徒湯瑪士留的,伊斯蘭教堅持是聖亞當的,印度教更幹脆,說佛陀是毗濕奴神的化身,直接接手了寺院的管理。
到了幾天,觸目皆是藍天、白雲、綠樹、繁花,全團都有些審美疲勞了。我還是精神頭十足,想著《普賢菩薩行願品》的精妙思想,在小本子上寫著:“對樹葉而言,每一片葉子都是不同的;對樹根而言,所有的葉子都是一樣的;對眾生而言,每一位生命皆是相異的;對菩薩而言,所有的眾生都是平等的!”
一句“唱歌了”,團友們紛紛下車方便,我買了一些又酸又甜的野果,用山泉洗個幹淨,上車後邊吃邊在本上劃拉:
山重水複遠,小停心自恬;南來別無意,紅果蕩野泉。
眼見越走越高,兩旁盡是高直的南國鬆樹,那綠意偏偏地濃鬱起來,不及打量這間半山客棧,趕緊又寫下一首歪詩:
綠海一葉舟,顛簸終日遊;舉目群山外,白雲空悠悠。
即使在島國,清明時節也是落雨紛紛,望著雨中幾重山外的聖峰,全團有三種意見:爬的、不爬的、爬爬看的。下午兩點(北京時間四點半),我們分成幾撥向山上走去,路邊都是各種小攤,也供有許多佛像,三小時過去,聽說還要爬三小時,大多數人打了退堂鼓。
麵對著拔地而起的高峰,師父興致一直很高,拍攝了好多珍貴照片,身邊是喧囂的山澗,對麵是三條激蕩的瀑布,我們好像走到了綠色海洋的深處。說來也怪,有一條黑狗一直跟著我們四位,一停下來就用最舒服的姿勢找個地方趴著,一出發立馬身前身後地繞,然後跑在最前,真是聖地呀,連條狗都有如此靈性。
越往上走、石階就越陡,我們喝了不少熱咖啡、茶及可樂,還給小黑兩張餅,中間休息的時候,師父給大家合個影,並各自許願,我麵對群山拜誦了普賢菩薩十大願,並回向給生病的居士和全體團友。衣服全濕透了,幸虧師父多帶了一件背心,臨近山頂的時候,幾乎是側著走或者爬行,正是:
身邊溪聲喧,山前飛瀑濺,步步朝聖足,風急雨又綿。
登高景色新,小黑總相伴,不惜粉身此,拜佛了大願。
由於爬得辛苦,朝拜聖足時倒是很平靜,已經是晚上八點了,遠處群山一派幽靜深邃。我自己最擔心的是下山,怕踝關節和膝蓋受不了,幸虧師父他們照顧我。路上不停地遇到一撥撥的斯裏蘭卡家庭,望著雨中抱著孩子的父親或母親,不打傘又光著腳(或穿著拖鞋)悠然上山的樣子,心裏由衷地敬佩,油然又生出一種力量。
回到那家農家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團友們都沒睡,為登上山頂的五位一一報以掌聲,有位團友事後說:“其實就該你們五個上。”我問為什麼,他說:“就你們五個最信佛啊!”這話也有道理。一路上總聽到一種蟲子的叫聲,“啪、啪”,或“啪啪啪啪啪”,清脆而有節奏,連導遊都不知道這是什麼蟲,師父卻認真地說:
“就叫木魚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