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我們的孩子......”沒有保護好孩子,這是徐葭最為自責的事,她一直無法原諒自己。
“孩子?你是說我們有孩子了?我看看。”張嶽一驚,他側過身子,一臉興奮,將手輕輕地觸摸著愛妻滑嫩的小腹,然後撐起被子,盯著妻子的肚子,那表情,似乎被子裏真睡著一個孩子。
丈夫的表情令徐葭更是心如刀絞,她緊緊抓著丈夫的手,聲音顫抖地說道:“我們的孩子,沒了,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他。”
“啊!”張穆臉上的笑一下僵住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心想:是啊,如果孩子正常,現在妻子的肚子已經會很大了,愣了好一會兒,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輕聲問道:“是...怎麼啦?”
徐葭輕聲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講到最後,已然泣不成聲。
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張嶽心痛萬分,他一隻胳膊撐在床上,久久地呆著。然而,他知道此刻妻子的心裏比他更為痛苦,更需要他的安慰,於是他故作輕鬆地寬慰道:“葭兒,沒事,你逃出來了,比什麼都強,再說,我們都還年輕,以後再生,多生幾個。啊,快別哭了。”
聽到丈夫貼心的話,徐葭卻一下大哭了起來,把張嶽嚇了一跳,他連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徐葭臉貼在丈夫的胸前,失聲慟哭,滾燙的眼淚滑落在張嶽的身上,見她越哭越傷心,張嶽趕緊坐了起來,為妻子擦去臉上的淚水,看著她通紅的眼睛,焦急萬分,“到底出什麼事了?別怕,有我在呐!”
徐葭仰起頭,丈夫的手都快被她抓出血來了,她聲音發顫,“嶽哥哥,對不起,我......我再也不能生育了。”話沒說完,又低著頭哭起來。
張嶽一下驚呆了,他原本以為隻是這個孩子掉了,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嚴重,父母就他一個兒子,這意味著他這一家就要絕後了。屋外刮起了大風,從窗戶縫隙裏鑽進來的冷風吹得蠟燭搖曳起來,徐葭瘦削赤裸的身子打著寒戰,張嶽趕忙將妻子摟在懷裏,用被子緊緊包裹起來。他明白不能生育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自從徐葭來張家莊這幾年,他從未見過這個深愛的女人如此痛哭過。他心裏一陣陣地痛,既因為妻子年紀輕輕就失去了生育能力,也為因為妻子遭受的一連串的磨難。他親吻著妻子的秀發,心疼不已,“葭兒,如今我隻有你這個最親的人了,隻要有你在,失去其它一切都不算什麼。是我無能,才讓你冒這麼多險、遭這麼多罪,是我對不住你。但是,隻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還故作輕鬆地說道:“別哭了,你看眼睛都腫了,我的葭兒都不漂亮了。”
徐葭止住哭,丈夫的愛讓她心裏暖暖的,他摩挲著丈夫強健的身體,遲疑了一下說道:“嶽哥哥,我有個想法。”
張嶽把手輕輕按在她嘴唇上,溫柔地說:“夜深了,你要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明天再說。”
徐葭抬起頭盯著丈夫愛柔的眼睛,微微搖了搖頭,張嶽隻好說道:“那好,你說吧!”
“我想,你再娶個女子,為你生兒育女,你放心,我會把孩子當做親生孩子看待的。”雖然聲音很平和,但明顯她的嘴唇都在顫抖。
張嶽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妻子會冒出這種對他而言有些荒唐的想法,他不假思索地一口否決:“你胡說什麼呢?我這輩子隻會有你一個女人。當初襄陽城破後,我和坤兒回張家莊,看到整個莊子都毀了,當時,我就下定了決心:即便你不在人世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娶了。如今你回來了,這是老天眷顧我們,我怎麼還會有再娶的想法?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了。”
徐葭心裏很感動,她何嚐不想獨享丈夫的愛,但她是個理性的女子,夫家就丈夫一根獨苗,不能到他這就沒有後了。她這個想法並不是突然萌發的,自從知道自己無法生育後,她就決定了,她覺得自己有責任讓夫家的香火傳承下去。丈夫的態度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她必須說服丈夫,“但是......”,她話沒說完,張嶽就用手遮住了她的嘴,“這個事不要提了,想都不許再想了,我有你就足夠了,就算無後那也是上天的安排。再說了,如今這兵荒馬亂的,生個孩子很難照顧好,那是對孩子不負責任,還不如不生。別想了,好好睡覺。”說著,他吹滅蠟燭,輕柔地將妻子光潔的身子滑入被窩。室外天寒地凍,被窩中丈夫的懷裏卻很溫暖、安全。徐葭久久無法入睡,她側過頭盯著枕邊的丈夫,情不自禁地伸手去細細撫摸。其實,張嶽也醒著,他睜開眼睛,握著妻子涼涼的手,說:“手別伸出來,快點睡覺”。她順從地閉上眼睛,淚水卻從眼眶溢了出來,她生怕被疼愛自己的丈夫發覺,連忙扭過臉去,眼淚無聲地滴在枕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