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日夜操勞,要注意休息啊,守城可全靠你統領啊!”看到李知廷憔悴的麵孔和深陷的眼窩,劉曦這樣說並非客套,而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和憂慮。
“多謝知府大人關心!”李知廷揉著太陽穴,“不瞞劉大人,現在戰況越來越不妙,北兵在長江擊潰官軍後,勢不可擋,快速東來,正在逼近江寧,一旦攻破江寧,將直下揚州,屆時揚州將南北兩麵受到北兵的夾攻,真正成為一座孤城!”
李知廷的話讓劉曦深感震驚,他平日主要負責地方事務,軍事上隻是協助籌集糧草、兵員等後勤事務,因此對急劇變化的戰局不是十分清楚,“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李知廷站起來,負手來回踱步,聲調不高但非常沉著冷靜:“為今之計,首要的是城防和糧草,手中有兵有糧,城裏才能不慌。李某已下令加強泰州的守備,在揚州和泰州之間構築一條堅固的防線,一旦開戰,兩城互為依托、互相支援,打造第二個襄陽-樊城,成為江北兩顆敵人拔不掉的釘子!”
劉曦連連點頭,他絲毫不懷疑李知廷的決心和能力,其實他和李知廷一樣,心底最擔心的還是朝廷的援助,雖然當前吳道已死,新皇繼位,但多年的戰爭,大杭已如一艘破舊的大船,雖然身形還很龐大,但年久失修、四處漏水,時刻都有傾覆的危險,一旦敵兵壓境,臨安自保都成問題,哪還有能力援助揚州?因此,在李知廷的計劃中,根本沒有把朝廷的援助計算進去,一切隻能靠自己!
氣氛凝重,兩人都沒有再言語。少頃,劉曦想起今天來的目的,於是說道:“大帥一直設想能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來揚州,召集各路能人加入守城之列,不知可有合適人選?”
“還沒有,”李知廷無奈地搖頭,“這種時候,誰還願意以身涉險啊!知府大人可有目標?”
“是這樣,”劉曦雖然盡力抑製自己的心情,但話裏還是有些興奮,“我剛獲知了一個人的行蹤,我想可能對大帥有用,因此就急急趕來。”
“哦,劉大人快說來聽聽。”李知廷也來了興致。
“大帥可曾記得寧王?”劉曦趨近李知廷問道。
“當然記得,十幾年前和北兵交戰,他死守成都府,誓不投降,後來被叛敵的手下抓獲,押送到北地,被北夏人殺了。”寧王是大杭朝不可多得的王爺,在成都危急時,他親自披掛上陣,死戰不退,北兵一直攻不破城池,就收買了寧王手下的將領,就是後來和巴術率兵攻打襄陽的劉真,把寧王抓獲獻給北夏人,寧王寧死不降,而劉真則獲得重用,一路擢升。
劉曦麵露喜色,輕聲說道:“對,就是這位寧王爺。”
“可惜了,這麼一位王爺,竟然栽子自己人手裏。唉!”李知廷歎息一聲。
劉曦見狀,身子往李知廷這邊又靠了靠,壓低聲音,“大帥有所不知,據可靠消息,寧王並沒有死,並且還有一個兒子也在世。”劉曦話語中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哦!太不可思議,消息可靠嗎?”李知廷又驚又喜,此事實在太過驚人,因而雖然是知府親口所言,他仍然不免懷疑。
“確實是讓人難以置信。”劉曦很理解李知廷的心情,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也是如此。“但是消息確鑿!劉某當年在是成都府的一小吏,有幸見過寧王一麵,城破時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劉真那個反賊押走卻無力相救,城破後劉某隻身逃了出來,輾轉來到了揚州。前幾日,一個當年一起在成都供職的兄弟冷飛龍找到了我,當年成都城破後他就離開了軍營,這些年他一直在中原和西北兩地之間販賣貨物,前段時日,他在肅州的一座喇嘛廟裏見過寧王,兩人還相認了。”
“太好了!”一向穩重的李知廷站了起來,緊握的拳頭有力地按在桌上,“寧王真是大難不死啊!”
原來寧王被俘虜後,北夏人一直對其威逼利誘,但他寧死不降,最終北夏人逼迫寧王父子出家為僧,對外則稱寧王身亡。為防止其逃跑,寺廟被嚴密看管起來,外人一律不準接近,這麼多年,被軟禁的寧王每天都是伴著青燈誦經禮佛,從不和外人接觸,沒有絲毫逃逸的跡象,於是北夏人的監視才稍微有些放鬆。這些年冷飛龍一直在給這個寺廟喇嘛提供茶葉,直到兩個月前才無意中發現了寧王,兩人都非常震驚,冷飛龍沒想到,早就盛傳已亡的寧王竟然還活在人世,久居邊塞度日如年的寧王也沒想到此生竟然還能見到先前的部下,兩人都是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