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洲大敗杭軍後,士氣達到頂峰的的北兵迅速東下,兵鋒直逼建康,朝廷震恐,朝臣又紛紛要求誅殺吳道,同時盡快請出先前被吳道迫害、貶謫的優秀將領,立即構建新的防線,阻擊敵人。謝太後迫於局勢危急,隻好同意將吳道貶謫到嶺南;重新啟用李知廷,擔任兩淮處置使,即刻趕赴揚州,統領所有屯駐大軍,抗擊北夏國丞相華脫統帥的另一支大軍,同時從側翼牽製巴術,協助江南的官軍抵抗巴術。
吳道被貶謫嶺南,天一寨留在臨安的探子馬上把消息傳回了山寨,這是孫大林臨行前特別交代的,隻要有吳道和謝貴的消息,須第一時間告知山寨。孫大林帶了兩個心腹迅速下山,往臨安而來。
吳道雖然是被貶謫,但謝太後特許他乘坐轎子,官差反而要負責抬著,故而他仍然非常狂妄,根本不像是被貶,而像是出遊,這讓押送的官差苦不堪言,這些官差都知道吳道是個驕奢淫逸、禍國殃民的大奸賊,這一次就葬送了十幾萬大杭官軍,如今攤上這麼個押解的差事,除了鄭虎之外,其他差役都自認倒黴、晦氣,卻又敢怒不敢言,怕這個太後力保的紅人哪天官複原職了找他們算賬。而鄭虎是自己要求來的,原來他父親原本是臨安府的一名官吏,因得罪了吳道,遭到迫害,最後客死他鄉,不久母親也憂憤而亡,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沒了;自己的幾個好朋友又在這一次的八寶洲大戰中戰死。鄭虎一心想著為父親報仇,無奈吳道官居宰輔、手眼通天,平日裏他這個府衙差役連見都見不上,現如今好不容易抓到這個機會,他要好好折磨這個仇人和大杭朝的罪人。
此時正值酷暑,天上的太陽火球般炙烤著大地,熱浪在腳下升騰、翻滾,官差們汗流浹背,吳道卻坐在轎子中,至少還有一片陰涼,鄭虎找了個借口,故意將轎頂掀掉,讓吳道也跟著一起曬太陽,肥碩的吳道被曬得頭昏眼花,也知道差役是故意這麼做的,嘴裏叫個不停:“你們這些個狂徒不要命了,竟敢這樣對我?”鄭虎不理他的囂張恐嚇,其他官差則默不作聲。
又走了兩日,來到一段很是險要的路段,左邊是峭壁,路右邊是萬丈深淵,鄭虎對吳道說道:“這段路曲折狹窄,你還是下來走吧,萬一轎子沒抬穩掉下去了,那你可就沒救了。”吳道伸長脖子看了看深不見底的懸崖,猶豫了下,無奈還是決定下來走。在一個急轉彎處,頭頂上方一塊巨大的岩石突出來,鄭虎抬著轎子直接撞了上去,轎子直接掉到了崖下,鄭虎抓住路邊的一棵樹才沒掉下去,其他差役手忙腳亂把鄭虎拉上來,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吳道懊惱不已,他雖然也懷疑鄭虎是有意為之,但眼見鄭虎自己差點命都沒了,卻也無話可說,隻好跟著差役們徒步走,那雙從沒有走過這麼多山路的腳上,全是血泡。
本來,鄭虎是想痛快地手刃了這個殺父仇人,但這樣,他必定會被朝廷通緝、處死,他不是怕死,隻是覺得這樣死了不值得,再說,其他同行的差役也都會受到牽連。所以他一路都想著法逼吳道自盡,這樣他們雖然也會被治罪,但罪不至死。吳道攙著一根棍子,痛苦地慢慢走著,差役被曬得頭頂冒油、心煩意亂,不停地咒罵。鄭虎趁機對吳道說:“你說你,曾經多麼風光,現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不如死了算了,還活著幹嘛?”
“就是,換作是我,早就找塊石頭撞死算了。”其他差役沒好氣地附和著,拿著哨棒敲打吳道的身子。
“我不死,太後不讓我死,我就不死!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吳道嘟嘟囔囔,一瘸一拐地往前挪。
一日,幾人走在一片荒蕪的山林中,前後都沒有人家,幾人心下著急起來,天快黑時,終於發現路邊有座破廟,幾個人決定就在破廟裏過一夜。一進廟門,吳道就癱倒在地,呼呼大睡,鄭虎他們坐下準備吃些幹糧。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來者一行三人,直接來到廟前,跳下馬闖了進來。鄭虎他們是官差,雖然這裏荒無人煙,但是曆來黑白兩道為了不惹麻煩,一般都不會主動去得罪官差,但也不能不防,吳道是朝廷重犯,萬一被劫走了,那他們責任可大了,所以幾人都拔出刀來。來者正是孫大林和兩個手下,走進廟門,孫大林的大嗓門就扯開了:“幾位軍爺押的可是吳道?”